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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理由相信,至基督教诞生之前和之初的一千两百年里,人类的天赋已经达到了高峰。在那个时期,人类提出并讨论了美学经验、宗教、社会关系、政治智慧、数学推导、科学观测的主要概念。当然了,文明的这些方面都有着更悠久的历史,一直可追溯到动物时期。但在那个时期,人类取得了很多辉煌的成就,并开始有意识地探究这些成就与人类生活理想的关联性。
在初期,出现了《荷马史诗》和儒家思想;在后期,涌现出维吉尔、约翰福音和罗马政治制度。
生活中的种种技艺得到了蓬勃发展,每一种技艺的初创期都是在这个时期之前。例如,书写是在许多个世纪里逐渐发展起来的。但是,在这个时期,书写变得更加便利了,成为保留个人内心思想的一种媒介。而此前,书写多用来记录帝王的诏谕和胜利者的狂言。金属、车马、道路和航海等方面的发展也可以这样看。这些都意味着文明处于襁褓中。我们在这个时期取得了成就。
当然,自这以后,人类在知识和技术方面一直在进步,但仍旧循着那个黄金时代的各种活动所开辟的道路前行。过去一千八百年的欧洲历史是那个黄金时代的续篇。
这种因袭辉煌过去的做法有一个不幸的后果:之前不完善的见解在语言、文学里扎下了根。此外,语言还左右着我们无意识的思维预设。
比方说,每个单词都有辞典里的释义,每个句子都以句号为界,它们都表明我们能够完全从环境中把自己抽象出来。因此,我们倾向于将哲学问题看作是对事物各类相互关系的理解,即使不进行其他任何参照,每一种关系也是可理解的。
这个预设是错误的。让我们先不去管它,假定每一个实体,不管属于何种类型,在本质上都包含了自身与宇宙其他事物的联系。不论是在成就还是潜力方面,我们都可将这种联系视作专为那个实体而设的宇宙。这种联系可被称作该实体的宇宙视域。例如,数字三、蓝色或任何一种已实现事实的确定情境,都存在为其所设的宇宙视域。
任何一种质化抽象(如数字、颜色等)的视域都包含无限的可能性。而另一方面,一种事实性情境的视域则需要消除与当下情境的实现相关的其他可能,并减少关于未来的可能;因为作为当下世界的一个部分,这种情境是制约其自身以外的未来的因素之一。
我们目前对所有类型的实体进行抽象,探究这种做法所具有的意义,这不只是学者案前的形而上学难题,更是日常判断中所需的实践意识问题。将适用于一组事件的宇宙视域中的概念不加鉴别地运用到不同视域的其他事件中去,这是危险的。
由于存在差异,我们就需要校正。在第二部分的第三讲中,我会讨论视域理论在每一种实体中的不同应用。同时,有必要探究一下因忽视这个理论而引发的一些误解。
在我的《科学与近代世界》一书中,曾在“关系本质”这个标题下探讨过宇宙视域这个概念。不过,那时只讨论了质化实体的视域,此时这个概念已得到了进一步拓展。
最简单的事物分类学说认为,某些极端的类别是独立于其他事物存在的。例如,古希腊哲学家,尤其是柏拉图,似乎赞同这种关于质化抽象(例如数字、几何关系、道德品格等)的理论,也赞同较高级的感性知觉的质化启示。
换言之,根据这一传统,即我们从自身经验中抽象出此时、此地、此境、此事的非理性特征,那么剩下的便是自我同一性、区别性和本质的相互联系,它们与事物的推移没有本质的联系。
于是,我们完全抛弃了转化因素,而把注意力集中于永恒的形式领域。在这个想象的领域中,没有变化,没有失去,也没有获得。这个永恒领域本身就是完成的,是自我维持的,因而是“完全真实”的领域。
这个概念一直困扰着哲学,它与古希腊的思想相差不远。后来,这个概念把希伯来因素转移到了基督教神学之中。
我们必须承认,在某种意义上,将这些从变化、失去和获得中抽象出来的形式领域作为预设是不可避免的。
例如,十二乘十二的乘法表就是一个简单的例子。在一切关于已经发生和可能发生的事件的观念中,我们都假定了乘法表从本质上对历史过程作质的规定,不管这个进程的时间所指。它永远随手可得,不会逃离。
只要我们有清晰的视野,这种确定知识的因素就存在。但是,我们的视野如何才能清晰呢?
永恒形式领域的概念产生了一些修辞学的、乞题的词汇,如“自我维持” “完全真实” “完满”和“确定性”。
让我们按相反的顺序来研究这些词汇。我们在算术方面会犯错误,会误解数字和数字之间相互关系的确切含义。17世纪和18世纪的伟大数学家们错误地理解了他们研究的对象。比如,在无穷小的概念、无穷级数的前提条件和复数理论上,他们的发现就充满了谬误。
不论他们是神学家、科学家或人文主义者,这些教条主义者最看重的幻梦就是人类知识领域概念应以纯粹真理为特点。
同样,“完满”这个概念也一直困扰着人类的想象,我们不能将其忽略。但是天真地将其归于形式领域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泥土的形式、罪恶的形式、其他不完满的形式又是什么呢?如果把各类形式比作一栋房屋,那么这栋房屋中就会有许多超出其范围的大厦。
最后,我们把“自我维持”和“完全真实”这两个概念放在一起来讨论。从本质上而言,每种形式都指的是其某种实现。
数字概念,例如“五”和“六”指的是那些可以作为其例证的事物。如果认为一到六的数字概念存在于真空中,那是极端愚蠢的。泥泞的概念与泥土相关,而罪恶的形式需要各种罪恶的事物。
因此,形式的所指是超出了自身的。将除本身之外任何没有含义的“绝对实在”归于这些形式,这纯粹是幻想。形式的领域是潜在性的领域,而“潜在性”这个概念本身就有外延。这个外延涉及生命和运动、包含和排斥,也涉及希望、恐惧和意图。用更通常的说法,这个外延涉及欲求。它指涉现实事物的发展,这些事物是形式的实现,又超出了形式。它指涉过去、现在和未来。
此外,万物都是以其自身的方式而成为某种实在的事物。当你认为某些事物是非实在的,你想到的仅是一种没有将“某些事物”包含在内的实在类型。但是,实际存在并不意味着能够自我维持。同样,各种实在的模式是互为需要的。
哲学的任务即是阐述不同存在类型之间的关联。我们不能穷尽这些类型,因为它们的数量是无限的。但我们可以从看起来处于极端的两种类型开始,然后在表达与其他类型的相互关联时将这些类型揭示出来。
我并非认定这两种极端类型在本质上比其他派生类别更基本,或更简单。但我认为就人类经验而言,这两种类型是理解存在类型的自然出发点。这里所谈的两种类型可被称为“现实性类型”和“纯粹潜在性类型”。
这两种类型彼此需要:现实性是潜在性的例证,而潜在性则描述了现实性的特征——不论是在事实还是概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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