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学家周必大著有一本《二老诗话》,中有一段云:“本朝苏文忠公不轻许可,独敬爱乐天,屡形诗篇。盖其文章皆主辞达,而忠厚好施,刚直尽言,与人有情,于物无着,大略相似。”
文中的“苏文忠公”即北宋文学家、书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号东坡居士。
唐代诗人白居易(乐天)因其写诗作文主旨分明,为人忠厚,性格刚直,乐善好施,真诚待人,深得苏轼的敬重,成为苏轼心中读书人的楷模。其诗词中也屡屡借用白居易诗歌中的意象,就连“东坡”这一“笔名”,也来源于白居易的诗词《东坡种花二首》——
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但购有花者,不限桃杏梅。百果参杂种,千枝次第开。天时有早晚,地力无高低。红者霞艳艳,白者雪皑皑。游蜂遂不去,好鸟亦栖来。前有长流水,下有小平台。时拂台上石,一举风前杯。花枝荫我头,花蕊落我怀。独酌复独咏,不觉月平西。巴俗不爱花,竟春无人来。唯此醉太守,尽日不能回。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漠漠花落尽,翳翳叶生初。每日领童仆,荷锄仍决渠。划土壅其本,引泉溉其枯。小树低数尺,大树长丈余。封植来几时,高下齐扶疏。养树既如此,养民亦何殊?将欲茂枝叶,必先救根株。云何救根株?劝农均赋租。云何茂枝叶?省事宽刑书。移此为郡政,庶几氓俗苏。
作文(写诗)就是做人。白居易入仕后写过一些忧国忧民的诗篇,如《长恨歌》《琵琶行》《卖炭翁》《观刈麦》,其对家国的担忧,对底层民众的悲悯如滔滔江水,在诗歌的河床里汩汩流淌。
即便是这两首写退隐后种花(树)东坡的较为“闲适”的诗歌,也在其诗末借“养树”流露出了其忧国忧民的思想和情怀。以养树要先救其根本,然后让其枝繁叶茂的事实,来写“养民”的道理:“劝农均赋租”“省事宽刑书”。
苏轼后来为了让一家人度过饥荒,在野外开荒种地,并自得其乐,也将其携家人耕作之地命名为“东坡”,也写过一首《东坡》: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
纵观苏轼一生,与白居易何其相似。苏轼也为人刚直,也忧国忧民。白居易治理水患建了“白堤”,苏轼在治理水患时也建了“苏堤”。白居易入仕后主张减免农民赋税,推行均租宽刑的利民政策,苏轼入仕后改差役制为募兵制,想尽办法治理干旱、饥荒,改变农村陋习。
可苏轼的一生,遭贬的次数却远远超过白居易。从乌台诗案开始,他就被一贬再贬,从京城一直贬到“南海”。可每次被贬,他都能逢凶化吉。除了朋友的帮助,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种乐观向上、随遇而安的的良好心态。如他诗词中表露出来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等的豁达。
其实,这种精神上的自我救赎,也有白居易的“精神影子”呢。白居易被贬时写过一首《初出城留别》:
朝从紫禁归,暮出青门去。勿言城东陌,便是江南路。扬鞭簇车马,挥手辞亲故。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写出了人生漂泊无定的景况,也表达出心安即是归处的四海为家的个人情怀。
苏轼也在诗词中有过“人生如逆旅,我也是行人”的感悟,在《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这首词中,也写出了“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的句子。
白居易为何得到200多年后的苏轼的敬重?因为他的人格,他的诗文在苏轼心中,竖起了一座,精神高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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