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占双 图/网络
我出生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甚至连家族的亲戚都不多。童年的我最熟悉的是那蓝天白云、田野庄稼、草甸河流,耕牛骏马……,在这最自然最淳朴的状态中度过很多岁月。后来,能考上学改变人生,那得感谢我的母亲,她通情达理,富有生活智慧,她对我的教诲如春风化雨,不留痕迹,却又滋养心田,化为我生命中的难忘的恪守。
“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事咱别做
十岁那年的一天上午,我挎着柳条筐在田地里挖菜,为的是喂饱猪鸡鸭鹅。正值盛夏时节,田野里的蒲公英水灵灵的,挖起来很上手,地里的曲麻菜一片一片的,身前身后都是。我站起身,擦擦脑门上的汗珠,突然发现,茂盛的芸豆秧已经结豆角,绿盈盈的。何不摘点芸豆角回去吃呢,虽然听说芸豆角赶不上扁豆角的口味,但是在扁豆角还没成熟的季节,在整个冬天和春天都没有吃到青菜的季节,能吃顿芸豆角也不错。
我左顾右盼,没人。便猫腰蹲在地里,摘了一些芸豆角,藏在曲麻菜的下面。回到家,乐颠颠地向母亲报喜,等待母亲的笑脸。母亲看到芸豆角,一脸的不高兴。她说:孩子,有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只小猴,去地里捡玉米,捡了很多玉米,又碰到一块西瓜地,急忙扔掉玉米,捡起了一只大西瓜,抱着西瓜向前走,又遇到几粒芝麻,小猴觉得芝麻挺香,就丢掉西瓜,捡了几粒芝麻。月亮升起,小猴回家了,又渴又饿,可是手里只剩下了那两粒芝麻,小猴难过的哭了。
母亲说,孩子,你今天做的事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图小便宜吃大亏。有些东西,是你的你得,不是你的千万不能动啊。这样的事,咱别做。丢了名声,可不好往回找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从此后,我成了手脚干净利索的人,没拿过人家一毛钱,没掰过人家一穗苞米,没偷过人家一瓜一果。
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为难着窄的时候
村里来伙耍马戏的,表演卸胳膊。那个小孩和我年龄相仿,晒得黑黑的皮肤,真可怜。他的胳膊被拽脱臼了,黑黑的胳膊悠荡在半空中,被狠心的师傅左缠绕右缠绕,如果没有皮连着,他可能会把孩子的胳膊拿下来,孩子低着头,一颗颗眼泪滴在土地上。我的心如刀绞。
那伙人到我家里来了,拎着装粮口袋,其中就有那个被卸了胳膊的孩子。他们说是河南人,土地受灾,孩子念不起书,没办法的,出来讨点饭吃。
母亲二话没说,要我上园子里找几根黄瓜,给他们解解渴,然后又给那几个孩子端出了一盘子黏豆包。几个孩子吃得狼吞虎咽,眼神里闪烁着感激之光。
母亲说,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天灾人祸,谁没有个为难着窄的时候。穷的可交,富的可维。母亲说,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你今天帮助别人,明天就会有人帮助你。
别学那熊瞎子掰苞米
初中毕业,我考入了师范学校。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很迷惘,每天和同学玩得昏天黑地,逃课去打电子游戏,打台球,和老大出去吸烟,喝酒,晚上不睡觉,玩那种手掌游戏机,白天上课反而睡得直流口水。期末考试,有两科挂了红灯,被抓了补考。
寒假里,母亲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你还记得熊瞎子掰苞米的故事吧。现在,熊瞎子附到你身上了,你别只顾眼前的玩乐,忘记了学业,你别以为考上学,就大功告成,从此不用学习了。别让那满地的苞米丢了,哪科你都得用心去学。
我聆听母校的教诲,回到学校,认真规划课余时间,什么时间用来学习,什么时间去阅览室,什么时间打篮球,都规划得井然有序。师范毕业,我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美誉。
参加工作后,有一段时间,我和同事频频出去喝酒,打麻将,迷恋于网络游戏。每到双休日,就把时间耗费在电脑前,玩穿越火线玩得昏头胀脑,玩四国军棋玩得半宿半夜。母亲了解到我的情况后,叹息着说。你考上学很不容易,有个工作,要好好地珍惜。当老师的不能总出去喝酒,影响形象,影响工作。熊瞎子掰苞米,别只顾眼前利益,要有长远打算,要思前想后,别让人说出闲话来。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没想到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竟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母亲的话如一记重拳,使我沉睡的心突然醒悟,我已经人到中年,前半生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始终把梦想只是当作梦想,没有真正地去做去实践,我应该始终走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从此后,我重拾书本,重整旗鼓。将业余时间交给了读书,写作,投稿。我用心工作,拒绝一些酒场,拒绝麻将,删除游戏。我的工作慢慢得到同事和领导的认可与赏识。那年竞选中层干部,我竟然脱颖而出。
后来,我的文章一篇一篇见报,当稿费单一张一张飞来时,我经常将喜讯告之母亲。当我加入了市作家协会时,我打电话告之母亲。母亲听到喜报,欣慰地说,孩子,你这只小猴终于走上正轨了,不再是那只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小猴。多写点东西,这才是正经事。
如果说我的性格中有招人喜欢的一面,如果说我是一个不斤斤计较、不会算计别人、算得上心地纯正善良的人,如果说我能在别人遇到困难时,愿意尽我所能伸出援助之手,那我得感谢我的母亲。是她孜孜不倦的谆谆教诲,矫正了我人生的航向。是她春风化雨的教诲,将美好的种子埋进我的心田,丰富了我的内心世界,使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
母亲大人,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