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了多年仗,1138年5月,金国传来消息,将派使者来宋,商谈两国休战议和之事。
中央内部围绕“战与和”立刻展开了激烈争论,意见分歧很大。宋高宗亲自出面,召开了几次协调会,也无法统一思想。
甚至到最后,高宗当场飚泪,哽咽着说同志们,父亲生前我不能尽孝,母亲和哥哥至今还在金国的集中营里劳改。不议和,他们将永无可能回国,朕有何面目立于世上?现在母亲年事已高,我不如不做这个鸟皇帝,飞到母亲身边,为她端茶送水一回,尽人子之责。
主战派不为所动。纪委(监察御史)一名叫方庭实的干部,在《求知》杂志上发表署名文章,公开批评高宗这种“错误”思想。说天下不是首长您一个人的天下,而是中国的天下,是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天下,是干部群众和三军将士的天下。承欢膝下、侍奉父母这是普通百姓的孝道,是小孝。永葆祖宗基业、永续革命事业,让红色江山代代传,这才是首长要尽的孝道,是大孝。文章还要高宗牢记,金有杀父灭国之仇,宋金势不两立。要首长不忘国聇,血战到底!
看了文章,高宗很火,破口大骂道干您牢,战战战,拿什么去战!哪里来的钱、哪里来的兵、哪里来的装备?不要说金军,这各地的农民起义军分分钟就可能打进城来,推翻我们的“反动”统治!
骂归骂,却也拿小方没办法。而且,一点不影响主战人士们高举道义大旗,在道德高点上,对求和派想当缩头乌龟的“投降”行径深入痛批。
二
这时,秦桧感到机会来了。做过军委办公厅主任(枢密使)的老秦,对部队协同作战的不易深有体会。各地抗金部队,都是家军,刘(光世)家军,韩(世忠)家军,岳(飞)家军等等,他们在自己的地盘抗击小股金军还行,一到要联合作战时,军委根本指挥不动。不发军晌,他们就打家劫舍,骚扰百姓,甚至劫掠政府官银,与盗贼无异。
那天,老秦跑去求见高宗,说如今主张和议的干部,各有各的观点态度,且畏首畏尾,实在不能指望他们成大事。首长如果决定和议,希望能单独与我讨论,不再让别的干部参与,这事才能成功。否则,再这么议下去,毫无益处。
高宗点点头,说好。
老秦说此事重大,您不必立即决定,请再审慎思考三天。
三天后,老秦再见高宗,他还是原来意见。老秦仍然说请首长不急决定,三天后我再来。
又三天,老秦从高宗那听到的仍然是同样的意见,这才相信高宗是真心想和。于是请中办下文,正式宣布和议之事统归他老秦负责,单独专项与高宗直接联系。组织部还下文把那些与老秦理念三观一致的干部提拔到重要岗位。
三
但金国外交特使的种种傲慢表现,又激发了广大干部群众的强烈不满。金国特使大名叫张通古,名片上印的正式头衔叫“诏谕江南使”,意思就是派到江南来宣示金国皇帝命令的使者。韩世忠通过间谍,搞到机密情报,说金人将要求高宗参照金人设立的傀儡政权大齐伪皇帝刘豫的待遇,奉金为父。这几个事一宣扬出来,舆论大哗。
11月26日,金使入境后,外交部派去迎接的接伴使范同,被要求“北向再拜“,向金国皇帝隔空问好。街道两旁的官兵与百姓见了,无不迎风流涕,作痛心疾首状。
12月24日,金使抵达都城时,老张说为表诚意,我们已经废了大齐,他们领有的河南之地归宋国,请你们大统领来接受大金国书吧。
接受国书的仪式,按老张说法很简单,参照刘豫待遇,北向而拜。
此语一出,三军将士和人民群众又是一阵哗然,群情大愤。
首都卫戍部队的三位将军,连夜跑到秦桧家里,说老秦啊,如果首长真的准备委屈自己采用这种仪式接受国书,我们恐怕会有不恻之事发生。
老秦听罢也是头大。现在拒绝接受国书吧,将被金视为不肯和,重开战事,自己心血也白费了。按金人办法接受吧,搞不好就成千古罪人。
如何才能不让高宗行”屈己之礼“,又顺利取得国书?
三
中央连续开了几天会,大家议论纷纷,终无良策。以至高宗口出怨言,说老秦搞什么搞呢,好歹拿一个主意出来呀。那边老秦听见,想死的心都有了。
27号那天,碰见政研室(给事中、直学士院)的楼炤同志,老秦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地顺口问一句,你有什么高招?
老楼早年是蔡京的人,曾经做过高宗的政治秘书。这时就拿了本《尚书》出来,翻出一页指着,说都在这里了,诺,看见没?商高宗(武丁),谅阴三年,不言。谅阴知道意思不?
老秦猛地一拍自己狗头,说干您牢,我真是笨死了!知道知道,谢谢你!撒腿就跑。
谅阴,古时天子守丧之称。说的是孔子的博士研究生子张,跑去问孔子,说《尚书》上讲,商朝的武丁守丧,三年不理政事,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不仅是武丁,古人都这样。帝王崩了,朝廷百官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冢宰三年。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无需新国君亲自理政。
四
受此启发,老秦宣布,高宗老爸去世,现在还在守丧三年期间,我作为宰相,率领外交部(礼部)有关官员出席接受国书的仪式。
金使老张看了看,汉人从王侯将相到平民百姓好像都这样,也没办法,就只好同意了。
五
在外交部举办的庆祝和议成功小型宴会上,老秦很高兴,说同志们,和平来之不易,要珍惜。我给大伙现场赋首诗吧,【高贤邈已远,凛凛生气存。韩范不时有,此心谁与论】。表示自己要向韩愈和范仲淹这样的古代大师们学习。
参考资料:
1、宋,秦桧《题范文正公伯夷颂后》2、宋史《本纪·高宗》、《列传·秦桧传》
3、南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