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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头条#“强权、色鬼
——外乡人立足有点难
王大同
“富雪按摩”， 店名俗气香艳，有点风情万种。要不是标有很小的4个方块字“盲人推拿”，是不大敢踏进去的，店主是一对“瞎子”夫妇，“瞎子”老陈，还有他富态而白胖的“瞎子”婆娘，后来才晓得，“富雪”就是那婆娘的名字。
退居二线后，我搬到远离城市喧嚣的转塘。体验过好几家，感觉还是“富雪”好。“瞎子”老陈，年轻时一定轮廓分明，一定是女子择偶的标配，推拿技法很娴熟，部位准，用力够，夫妇都很随和，他们也毫无避违地无所不谈。
“瞎子”老陈是富阳、桐庐交界的深澳人，年轻时眼睛还不瞎，他就在富春江当船工，人很忠心，欺负到他老板头上，他会和对方干上一架。而要多拉快跑，船都超载，有一次富春江妖风袭来，一个浪头就把黄沙船掀翻，老陈他们都是水上蛟龙，船瞬间沉掉，人都游回来。他还当过手扶拖拉机手，赚过跑运输的钱，有一次还在半夜里翻入山沟，命大，只断了一根腿骨，山民的倔强，就像“九死还魂草”，打不死的“小强”。
老陈用手肘在脊柱两边鼎砥，而后就是一阵揉搓，推拿术语叫“滚肘”，十分遐意舒服。一边继续听他讲亲历。
25、6岁的时候，命运并没有对他特别眷顾，遗传也同样在如花岁月“强暴”了他，终究没有逃脱基因的魔爪，和叔伯父母那样，都到这个年龄瞎了，好像是眼底的毛病，医生都说没法治的，他数了上辈瞎子和下辈瞎子，他们家竟然有9个瞎子。那时残疾人推拿按摩兴起，他参加了残联培训班，学盲人推拿，一技在身，老陈跑过三江六码头，在温岭打工时和四川的川妹子富雪，业余说说笑笑，擦出了爱情火花，富雪说：“我有意无意地摸过他的肌肉，壮实，实在仗义，就谈到一起去了”，老陈抱得美人归。富雪是全瞎，老陈只能在强光下见到人影。
盲人推拿，一个套路，先给人打工，赚够一点小本钱，另立门户，当了老板，夫妇俩都喜欢吃红烧肉，也都能喝一海碗白酒，你侬我侬，小日子过得比巴菲特省心多了。
有时我实在疲倦，听着他们的故事就进入了梦乡，醒来“两老婆儿”已经开始喝酒，屋子里弥漫肉香和酒香，在晚快边儿，十分吊胃口，也并没有那么悠闲，难弄的顾客来，只好放下筷子干活去，那客人不无避讳地问：“昨天和老太婆搞到几点？”富雪也见怪不怪地说：“天亮，哈哈哈”。这样的玩笑已经算斯文的了。
“瞎子”老陈是个有故事的人，初来咋到，“外塘鳖”对面就是“本塘”开的按摩连锁店，所以老陈夫妇只能靠推拿技术、赢得回头客，吃点“露水”生意。一次对面的客人，故意把一辆豪车停在老陈店门口，老陈急了，出去好言和那“土豪”商量：“朋友，你挡我财路了，能不能把车挪几脚，停到转弯的路边？我们也好做点生意”，那人很傲慢：“老子爱停哪，就停哪！”老陈终于上火了：“你不给我开走，我不会让你好看”，老陈拍他的车子“嘭嘭”响，那人回过来像个恶煞金刚：“瞎子你要吃生活呀，外地人到转塘么老实点，分分钟叫你滚回老家去”，看上去一场恶战就要爆发，“富雪”早就在警觉地竖起耳朵听，关键时候大喊一声：“老陈接刀！”老陈接过菜刀，迎上去猛砍，但毕竟眼光不好，都没有砍到，旁边围观的人，大都同情弱势的“瞎子”，好言劝“本塘”：“你同瞎子弄啥花头！开掉，开掉！”那人心虚，只好回转来，开车走了。老陈说：“真当让我们饭没得吃，我就让他“乌（屎）乍（拉）不出”，大有“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豪气。
干这一行，什么人都有，那天号称旁边大学里来交流的教师，半夜里，老酒喝饱又来了，还是指定“富雪”做，是“富雪”的老顾客，他说着挑逗性的黄段子，手很不老实地在“富雪”身上摸索：“老板娘皮肤这么细腻，摸摸蛮舒服的。”傍边的老陈早已对这个“客人”有反感，但和气生财，一般过得去，都忍下来了，但这天老婆叫了起来：“你的手老实一点好不好！”老陈终于忍无可忍，把“富雪”拉开：“你的生意我们吃不落做，去找‘春香院’，你这种鸟人，瞎子也是有底线的！”那人咆哮起来：“我可是给你们送钱来的客人？”，借着酒劲挥拳要打老陈，刚好一把被老陈握住，反手一转，只听“咔喳”一声，手臂不是骨折，也要伤筋，他恼羞成怒，操起方凳，砸向老陈，富雪早就抡起一根方棍，朝他头上一记闷棍，那人跌倒在推拿床边，拿起电话报警，嘴里还悻悻然地嚷嚷：“你们等着，要你们好看！”吵闹声引来围观的人密密麻麻，“这样衣着光鲜的人，也不正经，好像女人家没有看到过”，大家都在看一部好戏。
警车来了，把涉事3人带到了派出所，“怎么回事？”警察问。老陈答：“他非礼我老婆！”那人说：“我又没有摸她敏感部位”。警察顿时明白，马上把老陈夫妇送上了警车，回店去了，这明摆着是摸过“富雪”，至于“敏感”不“敏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连骨折、伤筋和头上那个大血包，最后怎么处理也不晓得，大概率咎由自取。
一直到我搬走，还不时牵肠挂肚“瞎子”老陈夫妇的命运，什么时候是应该再去看看他们。
---- .6.16凌晨，草于水木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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