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岁月
文/梁行
图/卡林
从小在家乡长大的我，对家乡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这种记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情。而在众多的美好记忆里，让我魂牵梦绕，永远不能忘怀的，却是家乡的那段河边岁月。
在我家乡龙州，有一条河叫“丽江河”。千百年来流水不断，河水清澈见底，是家乡的母亲河，属于左江，由县城西面上游的水口河和西南面的平而河，蜿蜒流入县城上游，于“洗马滩”前汇合后贯穿县城，注入左江。两条河汇合处的“洗马滩”素有“双龙抢珠”之称，也是龙州旧时的“八大景”之一。
丽江河汇合处的河滩，把刚汇合成的河水又分为两边，当地人习惯把河滩的南面水面比较宽的一边叫它“大河”，把河滩北面水面比较窄小的一边叫“小河”。大河与小河经过河滩后又重汇合成一条河，往下游流去。河两边分布着很多古码头，县城就沿河两岸分布。
我的家住在县城的红军街。离河边、离学校都不算远。我就读的小学也是离河边不远。在那个年代，当时的情景常常是，下午放学刚刚出学校大门，小伙伴就郑重其事地问我：“我们怎么走？”每当此时，我就俨然像个小队长一样把手一挥：“向小河边出发！
“哇！冲啊！”小伙伴们欢快地跑着、跳着、叫着、闹着，在我的带领下，扑进校园南面不远处的，那弯弯曲曲的小河里嬉水游泳……
家乡的小河丰富多彩，令人神往。那潺潺的流水、游动的小鱼、柔软的沙滩、茂密的草丛、碧绿的翠竹、欢快的小鸟。有在河边劳作的大人，还有那放牛的孩童，洗衣服的妇女。富有音乐节奏的捣拍洗衣声、嬉闹声不断传来，和着岸边竹林中的各种鸟儿的叫声、蛙鸣，构成了一幅幅美丽的图画。
弯弯的小河就像一把琴弦，弹奏着一曲曲美妙动听的音乐，漫过树梢，漫过竹林，在空中酝酿成小城特有的自然的乡情乡曲，沉淀在人们的记忆中。让人遐想、让人迷恋、让人陶醉、让人忘掉忧愁。弯弯的小河就像一个母亲，只要你扑进她的怀里，她就会把你紧紧拥抱，给你大自然的亲昵。
记得那个艰苦的岁月，物资匮乏，基础生活设施还不够完善，还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家庭用水都是到街上安装有自来水的地方去挑水回家的。而靠近河边的家庭，为了方便和省钱，都是直接到河边去挑水回家用的。尽管挑水走上码头时很辛苦，有的人甚至需要中途休息才能把水挑上码头。
家乡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唱着一支永远唱不完的古老歌谣。春夏秋冬，季节更迭，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恬静，像一个备尝艰辛，善良慈祥的母亲，又是那么从容不迫，像一个饱经沧桑，被生活磨去棱角的憨厚的汉子，看着生活艰苦的儿女们，又无能为他们找到一口饱饭，只好日夜发出无奈的叹息。
那时，很多住在河边附近的人家，为了更好丰富餐桌上的菜肴，都到河边的沙滩、空地上种些萝卜、红薯、凉薯、蔬菜等。有的人家还在水上做豆芽。因为，做豆芽，需要用很多水。所以，当时做豆芽一般都是到河边去做的，河边用水方便。尤其是专门卖豆芽的人家，更是如此。
平常，虽然我们只是到河边游泳玩耍，但经常都看到大人们做豆芽。有时候还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揭开盖着的豆芽，导致最上面的那些豆芽都变成青绿色，因此不少被大人责骂。毕竟，当时做豆芽也不容易。
当时做豆芽的方法也很简单，先在河水齐膝的地方打上木桩，在木桩上固定一些木架，木架要贴近水面又不要泡在水里。再把那些装豆子的竹箩筐放到木架上，然后在竹箩筐里铺垫上一层竹叶，那是一种大叶子竹子的叶子，可阻止水的流失，使竹箩筐里保持有水湿润。放进豆子后，再在豆子上面盖上一层竹叶，或是稻草，经常淋水使其保持潮湿，这样，几天后就可以出豆芽了。
这样做出来的豆芽，芽片饱满，芽茎雪白粗壮、脆嫩多汁。食用时豆芽清甜、脆嫩爽口，除了豆芽味十足外，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或稻草香味。这也是那个年代的家庭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道美味佳肴。丰富着家庭菜谱的同时，也萦绕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成了快乐童年的美好回忆……
河边的古码头，又是人们临时的歇脚点。从河边走上来或河边干活回来，舍不得这古码头的荫凉与河风的惬意，都会在此停歇一下。有的喜欢先到清澈凉爽的河里洗一洗，洗去灰尘，洗去疲劳，然后在码头上乘凉，吹吹牛，拉拉家常，然后各自回家。
每到夏天，河边是最漂亮、最迷人的。河两岸是茂密的树木和竹林。有高大的木棉树、凤凰树、苦练树等，各种花草遍布整个岸边树丛，依附两岸，又护佑着两岸。河边蛙鸣蝉噪，鸟语花香。也是我和小朋友活动最丰富多彩的乐园。那时候，除了刮风下雨天，我和几个小伙伴几乎每天下午一放学，总要到小河边玩个够。
有时，我们在沙滩上的草丛中采摘小野果吃；有时，我们在茂密的荆棘丛中搜寻小鸟窝；有时，我们在跟着大人看他们钓鱼；有时，我们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晒太阳；有时又在沙滩上互相追逐，玩游戏。直到玩累了、玩腻了，我们才把衣服一脱，“扑通扑通”跳进河水里，把脏兮兮的身子，让哗啦哗啦冲洗一通，然后才笑着、闹着、唱着回家。
然而，夏季期间时有涨大水，暴雨过后，河水暴涨。那些种有红薯或者萝卜的河滩，被水淹没后，我们便故意在这些地方的水上游泳玩耍，其实是用双脚踩着松软的泥土，把红薯或者萝卜才出来浮出水面，便可拿来吃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感到惭愧，但毕竟都是童年的事情了。
有时洪水迅猛，水齐两岸，一改平日小河流水的温柔与娟秀，甚至把河边的街道都淹了。河水裹杂着一切，涤荡着一切，翻滚着，奔向东南，东流而去。此时，喜欢凑热闹的人们大都会到河边，一边看汹涌的河水，感叹着，惊惧这河水的威力。一边看别人搬东西、捞“水流柴”……
小时候我最爱夏天，爱夕阳，爱黄昏。在夕阳下的小河游泳戏水，游得时光悠悠，在黄昏时捉迷藏，欢乐，疯狂！家乡小河边的鹅卵石是我坚强的心，河水是我的容颜，浪花是我的性格，长大后家乡成了我的思念，河边的岁月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季节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辗过春夏，磨碎秋冬。行走在光阴的拐角，时光静美悠长。悠悠龙州河，水流不息，勤劳的家乡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平凡的生活，上演着河边的故事。而我却在日渐长大，直到工作以后才远离家乡，此后，也少有机会再到河边走走看看。但时光深处，那段河边的岁月，却常常在我脑海里浮现……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不经意间，太多太多的来不及回望，来不及细品。人生如梦，一个人走得再远，也有割舍不了的根，几十多年过去了，家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河的上游建了水电站，河水也变得温顺乖巧，河水清澈明朗。站在新建的龙州大桥上，凭栏远眺，脚下的河水波光闪闪，蜿蜒东去，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环抱着县城。淡迎春风秋雨，闲看云卷云舒，或许是千百年历尽沧桑，让她见惯了世事变迁，才变得如此包容和达观吧！
水还是家乡那江水，绵延曲折，奔流不息。午后阳光倾泻，抬眼瞭望，水面一片涟漪，像是流光的丝绸铺在了河面上，温柔，明媚，潋滟一方天地，连天边掠过不知名的鸟儿也为此驻足，一时间忘记了远方与飞翔。河边的古塔和古码头，静静聆听岁月深处的回响，享受河风抚慰的快意。河水缓流，水波微澜，如同我的人生之路，没有跌宕起伏，从不随波逐流，继续着自己人格的坚守。凝望小河，似乎有股清凉快意直抵心底，将往事钩沉，仿佛听到来自远古先人的足音，叩响未来心门的门铃。
在家乡的小河里，有我的苦乐年华，岁月的痕迹，留下了许多终身难忘的美好记忆，被永远定格。在家乡的小河里，寒来暑往，有我人生中许多渡口，如同生活中一道道的坎，家乡温情的为我摆渡，摆脱一次次的险阻，让我一步步成长，从而成就了今天的我。而今，无论我走多远，我都不会忘记家乡的那段河边岁月。
有道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而今的我已是两鬓白发，回首往事，终发现，人生的远方其实并没有离开家乡。沧海桑田，思念成涌，很多时候，童年的记忆是他人无法打开的。家乡的河边，承载了那个年代的历史，记录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家乡人的沧桑岁月，随时间的流逝都留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也因此给我留下无限深情和无尽的思念！
作者简介：
梁文礼，笔名：梁行，梁某。曾在多家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曾获逸飞中文网“2020年十佳散文”奖，作品被选入《阑珊处》《知否知否》《绿肥红瘦》《桃李春风》等书。业余时间偶尔写写文字以自娱自乐。
“今日作家”微信公众号ID：jinrizuojia001
本文如果对你有帮助，请点赞收藏《「今日作家」梁行 ‖ 河边岁月（散文）》，同时在此感谢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