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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号东坡居士,北宋百年难遇的才子,年少成名,二十出头便名震京师,名气和才华远超同龄人,同时又得到欧阳修的赏识,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前途不可限量。或许苏轼本人都觉得,自己品学兼优,智商无可挑剔,性格积极乐观,人缘也比较好,未来可期,即便成不了宰相,至少能官居要职。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十分残酷,苏轼的官场之路崎岖无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基本处于被贬状态。假如苏轼生活在现代,最爱唱的歌肯定是毛不易的《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如此扎心的歌词,简直就是为苏轼量身打造。
升迁速度慢,苏轼忍了;屡次被贬官流放,苏轼也忍了;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竟然差点被皇帝处死,原因也非常滑稽。元丰二年,苏轼从徐州调到湖州,属于正常人事调动,按照流程,苏轼立即赶赴湖州,走马上任,并且要给朝廷写一封感谢信,其实只是例行公事。
感谢信的内容,无非是谦虚一下,为官期间所取得的些许政绩,归功于朝廷和皇帝,顺便感谢皇恩浩荡。写完信之后,苏轼意犹未尽,在后面又添加几句话:“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充其量只是发发牢骚,无伤大雅,结果摊上大事了。
前文提到,苏轼的人缘不错,但也不能讨好所有人,甚至因一些小事情得罪过一些人,比如李定、王珪、舒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轼给朝廷的感谢信,被李定、王珪和舒亶看到。三人早就看不惯苏轼,其中难免有嫉妒的心理,决定借题发挥,揪住《湖州谢上表》最后的几句话不放。
当时李定是御史中丞,王珪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舒亶为监察御史,都是名副其实的朝廷重臣。他们并非只想教训一下苏轼,而是打算将他置于死地,称苏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简单来说,就是藐视朝廷和皇帝宋神宗,这个罪名太大了,苏轼承担不起。
其实,苏轼真的太冤枉了,比传说中的窦娥都冤,别说丝毫没有欺君的想法,即使有一点,他也不可能写出来,毕竟苏轼又不是傻子。面对李、王、舒的无中生有,苏轼百口莫辩,只有深深的无奈和委屈。对手太聪明,知道仅凭几句话,不足以把苏轼整死,于是派人搜集有关苏轼写过的作品,就连给同僚、朋友写的诗词也没落下。
宰相王珪亲自上阵,加班加点审阅苏轼的所有诗文,标点符号都不放过,用断章取义的办法,摘取不少诗句,比如“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还有“阵前漫方丈,玉食惨无光”,以及“俱曰予圣,谁识乌之雌雄”,连夜呈送给皇帝,并对宋神宗说:“陛下,这些都是苏轼嘲讽、诽谤你的铁证”。
宋神宗很生气,下令把苏轼关进御史台的监狱,乌台诗案就此拉开帷幕。由于古代通讯落后,在逮捕苏轼的圣旨下达之前,驸马王诜提前得到消息,并派心腹连夜给在南京做官的苏辙送了一封信,让苏辙告知苏轼情况。目的非常明确,并非通知苏轼逃跑,而是让他想办法给皇帝解释。
苏轼心里很清楚,无中生有的罪名,根本无法解释,而且对手李定、王珪、舒亶位高权重,苏轼有心无力。见到钦差皇甫遵,苏轼无奈地说:“自来疏于口舌笔墨,着恼朝廷甚多,今日必是赐死。死固不敢辞,乞归与家人诀别。”处于崩溃边缘的苏轼,也想过一死了之,如此便能解脱,但他担心自杀会连累亲友,于是作罢。
深处阴暗潮湿的牢房,苏轼绝望了,感觉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于是,给弟弟苏辙写了两首诀别诗,其中两句为“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由于苏轼平时人缘不错,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大臣,这些朋友没有置身事外,尽最大努力替苏轼求情。
吴充,曾经担任枢密使,后来与王珪同为宰相,虽然与苏轼的关系一般,但他为人正直,上书直言:“陛下以尧舜为法,薄魏武固宜,然魏武猜忌如此,犹能容祢衡,陛下不能容一苏轼何也?”时任应天府判官的苏辙,愿意放弃官职,只求朝廷赦免哥哥苏轼。就连与苏轼政见不同的章惇,以及昔日宰相王安石,也纷纷出手相助。
吴充、苏辙还好,章惇、王安石也罢,都未能让宋神宗放弃杀苏轼的态度,苏轼之死仿佛已成定局。然而,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改变苏轼的命运,把他从狱中救出,她就是太皇太后曹氏。曹太后当时已身患重病,却并不糊涂,反而是极具智慧的女人,识破李定、王珪、舒亶的小伎俩,无非欲借皇帝之手除掉苏轼。
曹太后的原话是:“昔仁宗策贤良归,喜甚,曰‘吾今又为吾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盖轼、辙也,而杀之可乎?”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其实能量惊人,相当于警告宋神宗,苏轼是被仁宗视作宰相的人才,如果杀了他,等同于否定仁宗,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完曹太后的话,宋神宗不敢反驳,赶紧下旨释放苏轼,乌台诗案以贬苏轼为黄州团练副使结案。虽然被贬官,但至少保住性命,结局还算不错,苏轼最应该感激曹太后。多说一点,王安石与章惇同属变法派,而苏轼为保守派,就事论事的话,苏轼曾是他们的对手,因为苏轼反对王安石变法。
但是,王安石、章惇在苏轼身陷囹圄之时,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竭尽全力营救。反观以前经常与苏轼吟诗作对的,且同为保守派的大臣们,竟然无人替苏轼求情,包括司马光。从这件事可以总结出一个道理,患难才能见真情,表面上关系很好的朋友,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或许持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
参考文献:《宋史》《湖州谢上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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