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的优雅
文字/香袭书卷
这段文字，要从我遇见一个老人开始。那天，在一处餐厅吃饭，我在闲暇之际抬头，眼光竟然触及到旁边桌子上的一位老人，老人并没有特别之处，而他掏出手帕擦拭的动作，吸引了我。
看上去，老人是儒雅的。很久没有遇到用手帕的人了，老人的情怀拨动了我的内心。手帕，那是与母亲有关的记忆。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会弄一个别针，把手帕折成长条，挂在我的衣服上。冬天用来擦嘴，夏天用来擦汗，一年从不间断。
母亲是爱干净的人，我的手帕从来没有脏兮兮的感觉。母亲会每天更换，然后用她那常年劳动的手，把手帕洗得干干净净。我记得在我长大后，母亲总是说我把衣服洗得不干净，是没有用力的原因。
经过母亲的手，每一条手帕都是那么平整而干净。当然了，那时的手帕也不是很多，最多是两条手帕换来换去。那些挂在胸前的手帕，写满了童年的回忆。
长大后，知道了爱美，便把手帕叠着装进口袋里。上学时，男生和女生都是用手帕的，因为那时还没有发明纸巾。直至后来女孩遇见喜欢的男生，送手帕就成了定情的形式。偷偷地，羞涩地，手帕上装满了少女的心事。
木心说：“从前的手帕好看，最是那低眉的女子，精致的，一针一线。”这些是说古代的女子手中的针线活，读这样的句子，眼前就会出现，一个温婉的女子，拿着绣花针，在白色的绸缎上，一针一线地绣出图案。那种美，刻在脑海，无人可替。所有的温柔，都在低眉的时候。
想起《红楼梦》，宝玉思念黛玉时，便派了晴雯送去两条旧帕子。晴雯还说好端端的送两条旧帕子过去，黛玉会认为在打趣她，又会恼了。宝玉说，你只管送去就是了。晴雯不知，黛玉和宝玉共读西厢记，上面有送帕子表达爱意的段落。因而差晴雯送了手帕。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来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其中那一个“丝”，写尽了两人的“思”之情。黛玉何等冰清聪慧，一看就明白了宝玉的用心良苦。送来自己用过的旧帕子，分明似黛玉不是外人。
一块小小的手帕，竟然能生出这么多的意义，也是古时的人才会有的心境。再看老人手中的那块手帕，是蓝格子的棉布做成的，素净淡雅。男子所用手帕大多是较大一点的方帕，也多是格子的。
不像女子的帕子，多种多样，真丝的，棉麻的，绸缎的，竹纤维的。如今少有女子，会随身带着手帕的。纸巾代替了手帕，时代的进步带来了方便快捷，也失去了一份旧时优雅的情怀。
记忆里，手帕是代表着快乐。一首《丢手绢》，唱了无数遍。从小到大的游戏中，都没有少过丢手绢。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坐着，由其中一人站起来，大家就会唱起：“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站起来的同学拿着手帕丢在一个人身后，倘若那人发现了转身拿起帕子，继续丢。若是没有发现手帕在自己身后，被丢手绢的人抓住了，便要站起来表演一个节目。
我记得有个男同学，不知道表演什么节目，站起来学了几声狗叫，大家都乐了。那模仿狗叫的声音，直到多年以后，想起来就会露出会心的笑容。女孩子们表演的大多是唱歌，背诗，讲故事之类的。成长中的快乐，是那么单纯而清澈。
太多关于手帕的记忆，在提笔时想起。那些温厚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笑容，明朗而舒心。而今，生活条件优越了，反而很难找到那种纯粹的笑容了。是经历过了岁月的变迁，有些东西在离我而去。
吃完饭我回家翻箱倒柜寻找，也没有找出一块手帕。那些曾经陪伴我们的物件，被丢失在光阴的风口。想要再次拾起时，已经找不到踪迹。
其实，就在自己青春里，手帕都还被当做礼品赠送过。价廉物美，又深情厚谊。实在是没有送手帕，更能贴心的了。方便携带，又好看实用。苏绣，中国传统文化，在手帕上盛开，既有品质，又有内涵。
如果现代人都能出门自带手帕，餐桌上的餐巾纸，就会省下很多。省下来的资源，又可以帮助很多人。低碳环保的手帕，需要再次被重视。
仿佛看见了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块帕子，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巷弄，摇曳的身姿，在身后画出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旧时的优雅情怀，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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