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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袱儿,是相声区别于其他曲艺形式最显著的特点。但凡常听相声的观众都知道说相声讲究铺平垫稳、三翻四抖,所为的就是让包袱抖出来火爆有回味。可以说,包袱是相声生命力的根基。旧社会相声艺人撂地画锅,开场小唱、白沙撒字也好,数板、太平歌词也罢总之都是先招揽观众,行话叫“圆粘”。等观众聚上来开始使正活,单口、对口、双簧都离不开一个接一个包袱。
观众驻足是为了看玩意的,不管身份高低贵贱,只有把人家逗乐了,艺人演完才能下去“打杵”。真要是经师不到学艺不精的,说完一段观众脸上纹丝没动,怎么好意思找观众要钱呢?可见,包袱不仅是相声表演的精髓,更是打开观众荷包的一把金钥匙。用老先生们的话说:“这纲条子得硬!”
相声大师侯宝林和其他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艺人一样,经历过撂明地的历练,更深知靠作艺糊口的艰辛。近二十年的撂地生涯,也让他对相声有了更深刻的感悟。1991年4月1日,侯宝林被确诊罹患胃癌,在与病魔顽强抗争了两年后,终于还是和他毕生热爱的相声永别了。在患病晚期,有一天徒弟马季去医院探望他。侯宝林也自知时日不多,当看到爱徒来了还是激动地拉住了马季的手。用颤巍巍的声音说了一句让马季终身受用的话,这也是他给马季留下的唯一遗言。
“演员在表演中一定要重视现挂,因为这是相声中最不能丢掉的东西!”一代相声大师在临终前道出了他最看重的相声箴言。相声诞生至今已有近二百年历史,虽然段子不断推陈出新,但组织包袱结构的手法是不变且不可创新的。这样一来,现挂就成了演员必不可少的傍身技艺,同时也是老观众们最期待的包袱。
演员在台上现挂使得好,甚至能成为整段表演中最响的包袱。它既能结合现场的真实情境,又能跟段子内容有所关联,将戏里戏外巧妙融合,给观众呈现出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侯宝林先生在使现挂方面有着触类旁通的天赋。比如相声演员在园子里演到一半,突然台下观众不小心把茶碗摔了,其他观众会下意识的四下寻摸是哪发出来的声音。这时演员需要马上把摔茶碗的小意外融到正在演的段子里,使一个出彩的现挂。并不是演员刻意抖机灵,而是必须用个小包袱把其他观众的注意力尽快聚拢到台上。诸如此类的突发状况,师父也会在素常指点传授。而侯宝林在现挂上举一反三的能力在下面要讲的这个故事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有一次,侯宝林正和郭启儒表演《婚姻与迷信》,其中讲到了旧社会婚俗礼仪繁缛,嫁娶习俗中新娘子过门要迈火盆、迈马鞍等等。原词是这样:
侯:还得迈火盆。就是一个炭盆,把它点着了,旁边儿站着个茶房,手拿一杯白酒,新娘迈的时候,茶房把酒往上一泼,乘着火苗一起, 新娘往过一迈,这叫“火火炽炽、旺旺腾腾”。
郭:新媳妇过门儿以后,他们家日子好过。
侯:这多危险哪!要把衣服烧了呢!再引起火灾来。
正说到这儿,巧了!剧场外边儿正好有几辆救火车路过,一连串刺耳的警笛声几乎盖过了台上演员的声音。观众愣了愣,靠近窗户的都往外看,剧场内乱哄哄的,始终安静不下来。侯宝林见状,马上拿救火车抓哏,使了个现挂包袱,顺势冲着台下说:“你看,这不定谁家结婚哪!”这包袱一出来,观众哄堂大笑。没人再关注外面的状况,所有人的视线很自然的回归到站在台上的演员身上。
这个现挂的使法并不新鲜,但能快速反应,抓哏恰如其分则需要深厚的舞台阅历。侯宝林将相声中的封建陋习与现实失火救火结合起来,此时的现挂似乎也成了正活的一部分。既确保了表演正常推进,又给观众留下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好包袱。这就是他表演的高明之处,富有思辨能力也是侯宝林之所以能成为一代相声大师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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