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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想必无人不知,一首《如梦令》:“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随着语文教材进入大家的视野,想象之中的李清照,明眸善睐,天真无邪又活泼大胆。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何况文学创作者天生就比旁人更加多愁善感呢?
今天要读的,是李清照另一首《如梦令》。炎炎夏日,或许就应该读可以降温的词。
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宋代:李清照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总算醒来了吗?感觉脑袋昏沉沉。茫然望着床顶,不禁发问:我是谁?我在哪儿?
记忆慢慢回笼,昨晚并不是一个好天气。虽然雨点豆大而稀疏,但风猛烈吹不停,刮得窗纸振振有声。
这样的天气,不适宜出门赏月,只能在家中独自饮酒。苦闷的酒。好像喝了很多酒,好像已经睡了很久。
隐隐有些头疼,这醉酒的后遗症,并没有完全消散。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还是浑身绵软无力,侍女听到声响,过来为我卷起床帘。
猛然间想起什么,急忙问她:“我的海棠花,我的海棠花怎么样了?昨晚这样大的风……”
侍女漫不经心,敷衍道,“不就跟昨天一样吗?还是那个老样子啊。”
哎呀!你又哪里知道?你哪里会知道啊!
这个时节,我那可怜的海棠花,经过昨夜的风吹雨打,恐怕是绿叶得到滋润,更加繁茂,而花朵却被无情打落,黯然凋零啊!
可是,除了我,又有谁还关心,还在乎这株海棠花呢?
这世间,大多人为求功名利禄,匆匆忙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哪怕我的侍女也是如此。这小小的海棠花,如此微不足道,不会产生任何价值。又如何能得到他们的注目?
花朵娇嫩,风雨一去,就是凋零。
我的心,就是这朵凋零的海棠花啊。
这首词炼字精准,运用了大量的对比。
一、雨“疏”风“骤”。疏说明了雨点的密度低、颗粒小;骤突出了风的迅猛,强劲。一张一弛,一疏一骤之间,概括出昨夜的恶劣天气。并且也为后面的海棠花凋落埋下伏笔,光是雨点其实是摧残不了花朵的,出主力的是风,是风把花朵吹落了。
二、“浓”睡“残”酒。浓,这字绝佳,说明了睡得很昏沉,而睡意昏沉的根源来自醉酒。所以醒来仍然残留着淡淡的醉酒之感。残,一是残留之感,二是浅淡之意。一浓一残,把控得非常精妙。李清照不愧是大才女,只此两个字,已然韵味十足。
三、绿“肥”红“瘦”。这四个字惊艳了千古。多少人都为此折服。肥和瘦,本来是形容人的身材。在这里形容海棠花,就好像给海棠花赋予了人的色彩。而“肥”,会有一种满足、得意之感。就好像绿叶在恶劣的天气里吸饱雨水,变得得意洋洋起来。相反,“瘦”会给人以楚楚可怜、病弱之感。好像随时都会殒命。而绿肥红瘦,也有绿叶霸凌了红花的意思,霸凌红花的又何止是绿叶?雨点、狂风,从不肯留情。这里原本是说叶子繁茂、花朵凋零,一多一少却换作一肥一瘦。这般妙用,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第一个对比,是写天气,第二个对比,是写人,第三个对比,则描述了令人伤怀的心事。画面层层递进,场景一一深入,由混沌逐渐清醒,由回忆写到眼前,由真实写到想象。非常自然,却又不落俗套、妙不可言。
也只有李清照这样心思细腻、天赋惊人的才女,才能创作这样千古流传的佳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