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定倩 “通用手语研究”是国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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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11年，教育部、国家语委和中国残联委托国家手语和盲文研究中心，针对全国手语使用状况进行抽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63.1%的成年聋人和85.2%的聋人工作者希望制定国家通用手语。2015年，“国家通用手语标准”课题结项，此后，“国标”在全国26个省份的55家单位进行了试点，根据试点反馈进行了修订完善，又通过了专家委员会和国家语委的评审，《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和《国家通用盲文方案》最终形成。

顾定倩作为教育部高等学校特殊教育教师培养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国家手语和盲文研究中心主任，深度参与《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的编撰过程，也对新中国成立后，聋人手语演变有着深刻的研究。

顾定倩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部长、教授，教育部高等学校特殊教育教师培养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长期研究特殊师范教育和听障特殊教育，著有《中国手语》续集、《中国手语》修订版、《中国手语教学辅导》等。

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更多的人员交流、信息沟通和高素质的劳动者，这一切离不开教育，更离不开语言文字。为此，党和国家确定了“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的三大任务。

那时，全国各地流行的手势语很不一致，地域不同的听力残疾人，互相都看不懂彼此的手势语，这种情况严重地妨碍了听力残疾人之间的思想沟通、生产经验交流和文化知识的传播。特别是生活在农村的听力残疾人，他们绝大多数是文盲，既不懂文字，又没有语言，不仅不能与周围的健全人交谈，彼此之间也无法很好地交换意见，这对他们参加集体生产是一个不小的障碍。在这种背景之下，不仅听力残疾人迫切要求掌握一套完善的、全国通用的手语，国家也提出，“为了广泛发动聋人参加祖国社会主义建设，必须改变这种状况”。

整理手语，同时“扫盲”

1958年7月29日，中国聋哑人福利会成立了聋人手语改革委员会，着手进行汉语手指字母方案和手语词汇的研究，这标志着我国手语研究工作的正式开始，以消除各地聋人手势语不一致为目的的“通用手语”一词也随之产生。规范化的手语，将会是全国聋人的共同交际工具之一，并以此为基础，对全国的聋人文盲开展扫盲工作。

之后两年，聋人手语改革委员会收集各地聋人的现行手势，通过比较对照，选择其中认为表现方法合理的一部分进行修改归类，编辑出《聋人手语草图》（后改称《聋哑人通用手语草图》）一至四辑，收入手语词1991个。内务部、教育部、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发出通知，提出“为正式制定和推行聋哑人通用手语做好准备”。从当时的文件用语可以看出，“通用手语”与手语的“规范化”是连在一起的，其始在整理、制定手语词汇，其终在规范、统一手语动作之效，形成在全国使用的通用手语。

改革开放之后，通用手语研究重新开始。一方面将原有4辑《聋哑人通用手语草图》改编为一册本的《聋哑人通用手语图》，1987年易名为《中国手语》，一直到2013年都在不停修订和出版，这些工作奠定了我国通用手语研究和推广工作的基础。

我国现有听力残疾人2780万，每年新生听力残疾儿童约3万人，他们不同程度地需要使用手语。尽管过去几十年通用手语研究取得了成绩，但手语不通用、不适应听力残疾人和特殊教育需要的问题仍然没有彻底解决。大多数的聋人工作者认为《中国手语》书的词汇量不够，需要补充手语新词汇，“手语动作不统一”也是他们在手语使用中的困难——对于听力残疾人和特殊教育发展的这些迫切需求，国家通用手语研究亟须再出发。

在最新的《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中，仍有一部分词沿用过去的打法，体现了编委对历史手语的一种尊重。

规范手语，留旧“焕”新

2018年5月，用了7年时间制定的《国家通用手语常用词表》正式发布，《国家通用手语方案》进一步修改完善后，于2020年11月23日批准作为国家语委语言文字规范发布。

2018年6月，中央宣传部、中国残联、教育部、国家语委、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联合发出《关于推广国家通用手语和国家通用盲文的通知》，由中央宣传部领衔制定有关手语、盲文的文件在中国共产党近百年历史上尚属首次，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通知》指出：“推广国家通用手语和国家通用盲文，是落实党的十九大提出的‘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具体举措，不仅使听力和视力残疾人使用语言文字的权利得以维护，也必将对残疾人学习文化知识、获取信息、社会交往以及更加公平地参与社会生活，平等实现权益与融合发展起到重要作用。”

60年来，不乏一直稳定使用的手语词语。据初步统计，原《中国手语》书中40%约2200多个词的手语动作没有变，如学校、朋友、健听人、男、女、姓名、解放军、图书馆、少先队、床等。将这些宝贵的历史手语保留，让其继续传承，是这次国家通用手语研究的历史责任。

另外，删除了如“中农”“富农”“BP机”“矿泉壶”等已过时词汇，并大量减少手指字母在手语词中的使用，大量补充了表达新理念、新事物、新词语的手语词。例如，表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手语、表示改革开放以后才成为百姓食品的“猕猴桃”“红提”“榴莲”“圣女果”的手语，表示信息时代新事物的“微信”“手机”“二维码”“共享单车”“扫一扫”的手语。选择形象简约的手语动作，克服对应汉字一一表达的思维定式，体现手语不同于汉语语序的特点。

我国通用手语研究的历史告诉我们：手语是一种独立的语言，手语研究成果的成败关键在科学性，要符合手语的自身规律和特点，才能得到聋人的欢迎、认同和使用。

将今天的表述与60年前相对照，可以看出，通用手语的研究与推广工作已经从过去仅仅视为手势动作的研究和使用，提高到了保障听力残疾人的语言权利、更加公平地参与社会生活、平等实现权益与融合发展的政治高度。中国通用手语的研究不仅是听力残疾人的事情，更成了国之大事、党之大事，听力残疾人的参与感、幸福感、获得感前所未有。

来源丨中国残疾人杂志社（ID：zgcjrzzs）

文丨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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