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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楼梦》里,黛玉一出场,曹雪芹给她的描述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但是作者在这里用的“七窍玲珑心”可不是贬义词,而是一个褒义词。
封神演义里的比干拥有"七窍玲珑心",就是一颗有七个洞的心脏。古称圣人心有七窍,七窍玲珑,形容人聪明灵巧。心较比干多一窍,说明黛玉善于观察学习,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明白、什么礼节都懂的聪明人。
第一次进贾府的黛玉,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她去”,初来乍到的黛玉,无论在礼节还是待人接物上,无疑都做的非常成功,也没有给别人留下什么可以笑话的把柄。
但是,黛玉的这一系列完美的表现却没有让她在贾府里留下一个完美的评价,反而不知为何渐渐地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多心”的印象。这个印象是如何流行起来的呢?必然还是从每个人的口中传播出去的。
黛玉进贾府的第一天,因为宝玉摔碎了玉而伤心难过,袭人过来劝黛玉,第一次说出了让黛玉别多心的话。
袭人道:“姑娘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状你多心伤感,只怕你还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
袭人与黛玉这还是私下里说的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黛玉“多心”的名声慢慢地就传播出去了,这只能说明这些人不仅当着黛玉劝她别多心,也在人前人后传播着黛玉多心的流言蜚语。袭人与湘云私底下就说过黛玉一年都不拿一次针线的话,说黛玉多心那就更是顺利成章了。黛玉的敏感小心、黛玉的多愁善感,都可以被别人在背后说成是多心刻薄。
紧接着,在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紫鹃派雪雁来给黛玉送手炉,黛玉责怪她们太小心过头了,恐怕因此让别人以为她过于轻狂。这时候薛姨妈便又说起了黛玉多心的话。
薛姨妈道:"你这个多心的,有这样想,我就没这样心。"
这还是一小部分人在说黛玉多心,到第二十七回,黛玉的多心已经成了贾府里丫鬟仆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宝钗扑蝶不小心听到丫鬟小红和坠儿说贾芸捡到她帕子的私房话,宝钗嫁祸给黛玉,小红听后着急了,说出的原因让人大跌眼镜:“要是宝姑娘听见还罢了。那林姑娘嘴里又爱克薄人,心里又细,他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怎么样呢?”
从许多读者对宝钗和黛玉的印象来看,可以说小红这个评价完全是反过来了,黛玉对人才是没有心机的,却被下人当成了会抓住把柄搬弄是非的人,可见黛玉的名声已经被流言伤到了何种程度。从黛玉进贾府,袭人第一次劝黛玉不要多心,到薛姨妈说黛玉是个多心的,到小红说出林姑娘爱刻薄人,黛玉的多心与刻薄已经成了人人皆知、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所以,后来王夫人也可以随口说出“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这样的话,似乎是水到渠成,说出的只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而已。
但是,黛玉真的是如大家所说的这样吗?如果黛玉是一个多心的人,晴雯不开门的时候为何没有嫉恨晴雯,只跟宝玉怄气;如果黛玉是一个刻薄的人,又怎么会如此亲近地教香菱学诗;如果黛玉是我一个多心的人,宝琴为何那么愿意跟黛玉玩呢?
可无论如何,黛玉的“多心”还是成了难以扭转的事实,湘云说“我也和你一样,我就不似你这样心窄”,宝玉说“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后来就连黛玉自己都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
黛玉的聪明灵巧就这样成了一个贬义词,如果是亲近黛玉的人还会知道她的真实品性,但不了解的人,都将黛玉当成了刻薄人看待。难怪宝玉在《芙蓉女儿诔》里面会悲愤疾呼,“诼谣謑诟,出自屏帏;荆棘蓬榛,蔓延户牖。岂招尤则替,实攘诟而终。既忳幽沉于不尽,复含罔屈于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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