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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一直是诗人们吟咏的对象,陆游赞美了它的品格:“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卢梅坡赞美了它的洁白高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林逋写出了它的神韵:“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李清照将其隐喻进了自己的身世:“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总之,梅花一直是骚客文人们反复吟咏的对象,而且咏梅的诗词总是能写出深入人心的佳句名诗,洪皓下面这首《江梅引·忆江梅》以其独特的感情,一唱三叹,写出了另一种感觉。
洪皓在南宋政权建立之初,于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作为南宋的使者出使金国,但是到金国以后,却不料被扣留住,这一留便是十余年。在金国,洪皓经历了生命的威胁、富贵的引诱、流放的折磨,但是,他始终坚贞不屈,而且还总是找机会,向南宋朝廷传颂情报,其品格,当真是如傲雪的梅花一般。
但是,南宋朝廷,早已经被金兵吓破了胆子,所以南宋统治者中,主和派占据了主要地位,宋高宗也只想偏安东南,丝毫不愿意收复失地。公元1142年,金朝和南宋“议和”完成,宋高宗对金国称臣,以淮河为界,每年纳贡,以换得偏安的地位。
这一年夏至,洪皓在朋友的宴会上,听到了“念此情,家万里”的歌词,不禁百感交集,于是回到家中,连夜做了四首词,分别为《忆江梅》、《访寒梅》、《怜落梅》,第四首题目残缺,但按顺序当为《雪欺梅》。下面这首词,是第一首《忆江梅》,也是洪皓最著名的词作之一。
洪皓自序说:“顷留金国,四经除馆。十有四年,复馆于燕。岁在壬戌,甫临长至,张总侍御邀饮。众宾皆退,独留少款。侍婢歌江梅引,有“念此情、家万里”之句,仆曰:此词殆为我作也。又闻本朝使命将至,感慨久之。既归,不寝,追和四章,多用古人诗赋,各有一笑字,聊以自宽……”
江梅引·忆江梅洪皓天涯除馆忆江梅。几枝开?使南来。还带余杭春信到燕台?准拟寒英聊慰远,隔山水,应销落,赴诉谁。空恁遐想笑摘蕊。断回肠,思故里。漫弹绿绮,引三弄,不觉魂飞。更听胡笳,哀怨泪沾衣。乱插繁花须异日,待孤讽,怕东风,一夜吹。
上片主要表达了词人对南宋的思念,以及深深的爱国感情。大意是说,“我”是被扣留在北方天涯海角的羁臣,但我时刻想念着江南的梅花,真想知道现在开了几朵了啊!听说将会有南方的使者前来,多么希望他们能够给我带来几枝江南的梅花啊,这可以深深安慰我这北国的囚客,可是,这中间万水千山,即便是梅花带来了,也会凋零了吧?那我这满腔心事,还能向谁诉说呢!
词人此处,是化用了柳宗元“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的诗意,但却又有着不同的感情,这里,洪皓更多地是表现了一种思念南方的爱国情怀,或许是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早已被消沉了锐气吧!
但其实,词人还是想着南宋的恢复大计的,然而南宋的时局,是对抗金将领进行大肆迫害,岳飞不死,议和如何能够达成?词人明知如此,所以在下片中表现了深深的无奈和叹息。
他说,“我”憧憬故乡的梅花也只是徒然,反而只会引起更多的思乡之情,这实在让人肝肠寸断啊!于是“我”拿起绿绮琴,弹奏一曲《梅花三弄》,在音律中,仿佛回到了南方一样,可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胡笳的音声,方才醒悟自己还在金朝被软禁,于是两行清泪,沾湿了我的衣服。看来头上插满家乡梅花的那天,还需要等待许久啊!于是我转而独自吟诵诗歌,但却害怕东风,将我的理想吹成泡沫。
词人此处,是化用了杜甫的名句“安得健步移远梅,乱插繁花向晴昊”和苏轼的名句“一夜东风吹石裂,半随飞雪度关山”,但在词人的琴音中,回荡着无尽的余哀。
洪皓这首词,使用了许多关于梅花的典故,也化用了很多前人的诗意,但却拥有着新的内涵,意境优美,感情真挚,如果我们能想到洪皓十余年异国的遭遇,便会感受到,词中那深深的爱国和思乡之情。这首词,虽然整体风格柔婉,但是却因为深挚的爱国情怀,因而有着特殊的艺术魅力,千百年后读来,依然令人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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