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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一场以“那些年我们读过的茅奖作品”为主题的对谈在北京举行。
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与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评奖委员会副主任李敬泽一起,与读者分享了自己与茅奖作品的故事。
自称曾经是“文艺青年”老潘和当时班里唯一不是文学青年但唯一坚持搞文学的李敬泽老师碰撞出了哪些私家文学观点,且看我们为没有到场的你特别总结的当晚对谈精华。
1.文学启蒙来自于哪里?
潘石屹:我生活的村子是一个特别小的村子,在一个山沟里面,当你一眼望过去四面都是山,生活的空间特别小。因为有了文学作品,好像把我的空间放大了,让我知道山外的事情。所以我对文学有个情结,特别是茅盾文学奖作品。我在山沟里面读的第一部就是《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我只记得这个名字,写的事情全都记不住,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很狭窄的、很封闭的山沟里面,有了文学作品,把我的空间、把我的视野放大了。
李敬泽:我小时候在石家庄,虽说也是庄,但好歹也是一个省会。当时我母亲在出版局工作,尽管七十年代中期,在街面上也买不着书,但出版局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有一个大资料室,我妈又和资料室的管理员是闺蜜,我在那个大仓库里什么书都能看到。所以比起同代人来说,书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问题。我大学上的是中文系,但是我没有特别想搞文学。
2.为什么对《平凡的世界》情有独钟?
潘石屹:我做生意失败一次就读,我失恋一次就读,我算了一下,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给我精神力量的就是《平凡的世界》,你如果读过《平凡的世界》就知道,人在最低潮的时候,看孙少安、孙少平怎么过日子的,比较的话,你比他们好多了,马上就有了力量。
《平凡的世界》带给我什么?我想是给我快乐。快乐的源泉是什么?每一次看完《平凡的世界》都有一个感恩之心,当你有感恩之心就快乐。你老觉得世界欠你的,你永远快乐不了。当你看完《平凡的世界》,你可以用美或者什么东西衡量,这是《平凡的世界》带给我的。
有一年我到延安大学去,延安大学的校长,他陪着我到路遥的墓上,那是好多年前。我说这样,我给你放下十万块钱,你把路遥的墓修一修,另外帮我种下一些树,《平凡的世界》里面的杜梨树,象征爱情的树。结果我第二次到延安大学,不光把墓修了、树种了,还把从延安大学到墓的台阶都修好了,我说这十万块钱花得好。
路遥,本名王卫国,陕北清涧县王家堡人。少时家贫,饥寒褴褛,被过继到延川县伯父家中。及长,入学发蒙,又遇共和国三年大饥馑,于饥寒屈辱中刻苦求学,备尝艰辛。凡20余年,焚膏继晷,潜心创作,以《人生》、《平凡的世界》等享誉文坛。后因积劳成疾罹患重病,于1992年11月17日去逝,享年42岁。
3.什么是生命之书?
李敬泽:书分两种,有些书是伟大的书,但可能再伟大,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有的书不一样,有的书就是生命之书,一个人在一辈子里,你会碰到一本、两本,好像那是你生命里的书,就像老潘碰到《平凡的世界》一样,你总觉得那里面所说的一切和你的生命是有关系的,它甚至像灯一样,像火把一样,能够照亮你的人生。所以当你低落的时候,当你觉得一片黑暗的时候,你看看这个书,这种时候你是觉得孙少安也好,孙少平也好,以至于这本书也好,不是一本书,那就是你生命里的灯一样。
像老潘这样,从天水一路走出来,走到SKP这里,他的生命一定能够和孙少安、孙少平有呼应的,那两个人就跟活着一样,这是一种呼应,所谓生命之书就是在找这个东西。这样的书,在每个人生命里是不多的,有的时候我们一生中可能只有一两本,有这样的力量。
4.为什么推崇茅奖?文学阅读的意义在哪里?
潘石屹:前几届茅盾文学奖只要一出来,我就跟追电视剧一样,就要看。最近一些年,好像商业上的事情太忙碌,就把这个事情给耽误了。今天我觉得这个气氛很好,在CBD这样商业化的气氛中,一堆人坐在一起谈文学作品。
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应物兄》作者:李洱
摄影:潘石屹
我了解管理的书,我想应该是张洁写的《沉痛的翅膀》,我之后做很多管理工作,也读很多古今中外管理方面的书,第一本写管理的书我觉得是茅盾文学奖张洁的《沉重的翅膀》。当然现在回头看讲管理的理论这些方法,可能很肤浅、很幼稚,这是1981年的书,可是最早它启蒙了我,如果我把公司做成这样,在北京也盖了好多房子,可能最早的原点就是《沉重的翅膀》这本书启发了我。
李敬泽:文学绝不仅仅是文学,绝不仅仅是一个审美,绝不是在这吟咏。我们几乎通过文学来认识世界,我们也通过文学来勘探和发现自己,我们甚至从文学中学到很多本来没打算教我们的东西,就像你说的,从《沉重的翅膀》里开始学怎么管理,或者一个企业家是什么样子,一个管理者是什么样的。所以在过去的文学,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文学所承担的功能,它在社会中对每个读者的意义是非常广泛的。
5.经典作品需要具备什么特质?
李敬泽:它必须提供一个共同体的叙事,几乎所有的人或者很多很多人都能够在这个叙事里找到自己,这就是伟大的经典。有些东西我们知道它很了不起,但我们读它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但是有些东西,比如像《平凡的世界》,如果从纯的文学的、审美的角度看,它毛病很多,从一个小说艺术来讲它是有毛病的。但是小说的力量不是说你的语言没有毛病、语言、结构无限完美。而在于它有一种力量能够和一代一代中国人进行心灵的呼应。
6.在快速的消费时代,花时间读一本长篇小说必要吗?
李敬泽:恐怕不能用“必要”或者“不必要”这样的词来界定,可以是必要的,也可以说是不必要的。我想尽管时代变化,尽管我们所经受的客观的条件都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有一点依然没有变,最早潘老师在天水的山里,我在石家庄的一个灰暗的宿舍楼里,那时候我们拿起一本文学书来,我们觉得它们给我们打开世界的另外一个面向、另外一种可能,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大。
潘石屹:每个人内心的世界特别重要,我自己觉得一个好的文学作品,一个小说像一个镜子一样,它不是给你输入多少东西,而是像镜子一样把你的内心情感、精神世界给照出来。我读刘慈欣写的《三体》,越读越好,一还一般,二就好了,三更好了,然后我说要给他拍照片,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他。我跟他说你这个书写得最好的是黑暗森林法则,这是普法教育,当没有规则、没有法律的时候只追求黑暗森林法则,无论任何场合下我就跟他说,我说你这个太好了。结果他说潘总,你想多了,我是一个科幻作家,不是一个法律人员。我想好几个月的事情,让他一句话画成句号。但是他是一面镜子,把我心里想的东西,通过他的书给照出来。
刘慈欣,摄影:潘石屹
李敬泽:这个例子特别好,作家也好,小说也好,不是给提供答案的,它给你一个契机说把我们照出来一定程度上是发现自己,让我们对世界有新的想法,它和我们是相对激发的关系。客观说,任何一个伟大的文学作品、重要的文学作品,其结果一定是这样,比如我们看《红楼梦》,一代一代人都在发表那么多的东西,估计你现在把曹雪芹抬回来看我们有这么多想法,曹雪芹完全不知道咱们在说什么。
本文节选自9月16日由潘石屹工作室、人民文学出版社、SKP RENDEZ-VOUS联合主办的“:那些年,我们读过的茅奖作品”活动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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