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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望之城”里氤氲乡愁
文/王礼
望城之于省会长沙,约略相当于望京之于首都北京吧。作为长沙过去所辖的一个县,现在的第六区,望城仍显初生之貌、质朴之气,一些“老长沙”难免会觉得望城远远“望”见,还不是“城”。实际上从滨江湖南金融中心出发,驱车不到二十公里,就能抵达斑马湖畔的望城区行政中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远。我自2019年元月奉调至此,到望城工作不满一年,人事渐热,却又将别,感慨丛生,油然在这座希望之城的风土人情中氤氲起浓浓的乡愁。
乡愁因“风”景而缘起。沿潇湘大道一路北上,侧畔湘江径流不息,过福元路大桥驰行数里,即已不复长沙城中的车水马龙、市声嘈杂。一栋栋农家小院错落别序,掩映于绿树红花之中,在粼粼波光里筑起诗意栖居,俨然一派江南田园风光。这,便到了望城!久扼湘中,群山绵亘。“极目长沙秋色远,祝融吹叶下湘波”,便有“洞庭南岸第一山”乌山雁守峰峦,“洞天福地”黑麋峰擎天而起。一座城得山方显清幽,得水更添灵气,乔口古都千年渔火,沩水汇江百里蜿蜒,黑麋峰顶高峡平湖,千龙湖中碧波荡漾,团山湖畔杨柳依依。望城地处湘江下游,大小湖泊、河流、水库、池塘、沟渠、湿地密布,编织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水网,涵养惠泽着这一片丰饶富庶的鱼米之乡,也滋润灵动着这一地千家百姓的眼底心田。
坦率地说,望城风景怡人,却并无极致,但白墙黛瓦、流水小桥、炊烟夕照、陌上花开、鸡犬相闻,于平淡处见风情,恰恰触发乡愁的正是这样一幅治愈人心的家乡原风景。远山近黛相互映衬,临近喧嚣的望城别有洞天,既迥异于人声鼎沸的城市浮扰,又迥然于隐居求志的断舍离,望城的一草一木似不带风尘气息,就这样矗立于纷繁的人世迷索中,鸡鸣狗吠、柴米油盐等等世俗的生活琐事,这些貌不惊人的家长里短无意间在你来我往中凝结成琥珀,哪怕是隔绝不减生分的经年累月,仍是晶莹剔透而光彩夺目,而这也是阡陌纵横的情景交融,幻化成不绝于耳的诗歌,在托物言志的抒情中缱绻生根。
乡愁因“土”菜而入味。几年前,一部《舌尖上的中国》引来竞相美誉,透过展示人们日常生活中与美食相关的多重侧面,描绘与感知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宗族观念、生活态度与故土难离,细腻的温情自然流露,光影之间,勾起了无数人心中的回忆;眼下,一个“把日子过成了诗”的高能少女李子柒,由她拍摄的手作视频将桃源风景+Discovery+舌尖节目三者融合,再现了千年田园生活寻常风味的“土”得美好、“土”得纯粹、“土”得温情。乡愁与土菜、舌尖与心房,实在是相连相通。
在长沙周边遍尝美食,其中不乏各种招牌口味,相比浏阳的蒸菜、宁乡的口味蛇,望城的土汁土味并不惊艳,却在静默无闻的细火慢炖间流连忘返。且不说荷花虾、瘦身鱼、葛根鸭等等诸样食材之返璞归真,是亲尝者之无穷余味,造物者之无穷馈赠;单是那一簇新鲜带露的菜苔,以及采摘于湖泊泽地的梅菜嫩鱼,兼节气之恩赐,杂糅化繁为简的做法,大肆朵颐,便觉得寻日里的千番滋味都不及当下的乡土野肴。还是说一下让汪涵感念“那些细小的生活是多么的好”的靖港香干吧:“豆腐可以被烹,被炸,被煎、烩、炖、汆、烧、扒、炒、煨,成为油豆腐、臭豆腐、卤豆腐、霉豆腐,它走出作坊,出现在超市里,出现在更丰盛的餐桌上,每个人都说它的味道有多么的好,但对于我来说,它的味道,只能属于故乡,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丰富的秘密,它的秘密比它成为菜肴的一刻更为美妙。”
乡愁因“人”文而勃兴。且不说书法大家欧阳询,创“欧体“唐人楷书第一””,“如深山至人,能令王公屈膝”;且不说革命先烈郭亮,“雪耻需倾洞庭水,爱国岂能怕挂头”;且不说好人楷模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一火车”;也不说书堂山围千年翰墨万世流芳,惜字塔顶大树参天宛若华盖,一时风流,难以尽数。而在我的观照中,望城的人文鼎盛还在于近代湘人从这里“出得湖”,谭伯牛在《湘军崛起》一书中写到:
“出得湖”是湖南土话。湖,指洞庭湖。湖南是个内陆省份,向外四个方向,只有北面的洞庭湖交通最为便利。过了洞庭湖,进入长江:顺流而下,是秀丽的江南;逆流而上,是富庶的四川。渡江而北,无数读书人就此踏上功名之路,去实现那些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光荣与梦想。这些可能性,只有渡过洞庭,才会呈现。所以,说某人出得湖,就意味着他已经有所蓄积,可以大展身手、拳打脚踢一番了。
“咸丰四年二月,曾国藩率领湘军水陆兵勇及长夫等共计一万七千人北上,这次的路线是渡过洞庭湖,进入长江,直奔太平天国的首都——金陵”。近代湘军出征和湘系英才的联翩“出湖”,其始发站就是望城靖港、铜官一带,靖港“千年古镇”,因古名将李靖驻兵而得名,“距长沙不到三十公里,在湘江西岸,尽得水陆进兵之便:西则益阳、宁乡,北则湘阴,南则长沙、湘潭,俱可瞬息而至;” 铜官者,亦为望城之一镇,潇湘之名邑也,与靖港隔(湘)江相望,古楚国铸铜钱之地,名之由来。唐时大兴于世,诗人李群玉诗曰:“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足见一时之盛。湘军此次出征虽有小挫不掩大功,章寿麟手援曾文正公于靖港之役,数十年间宦海沉浮,年老归乡,望铜官山,怆然动泰山梁木之感,故为铜官感旧图而记之,由此引英杰名士争相题咏,竟成一代文化名史话,至今犹有《铜官感旧图题咏册校订》一书传世。湘江北去,逝者如斯,终归风流总被风吹两打去。而今临江凭吊,不甚唏嘘,千嶂里苍瞑四合,顿觉出得与出不得也只在一线思量,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而又风起云涌。
乡愁因“情”义而深沉。时下关于一二线、三线四线城市的讨论是一个热门的话题,有人喟叹“回不去的故乡”,对很多出身乡土的人而言,却是“融不进去的都市”。这其中最困扰的症结所在,当属不习惯大城市人情的凉薄与疏离。所幸,望城虽然成为了长沙的一个区,但仍然保留着传统淳朴的人情观念,充溢着“小城故事”的意味隽永。
某天早上,于办公桌上读到一句留言:“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默然良久。青山、云雨“一道”,而他乡之明月又何曾是两非呢?调离手续旷日时久,单位同事排着队,几乎带我尝遍了望城的每一个好吃的小店,陪我逛遍了望城的每一处名胜,还为我加急熏制了腊鸡、腊鸭、腊鱼和腊蛙,这些热忱的心意汇成了一股暖流,更是让人情非得已,感念颇深。行道迟迟,山水迢迢,不忍别离而迈不开的步伐,相顾无言却惺惺相惜。尽管相识相处不及一年,来自政府部门领导和客户的关心和欢送固然可感,单位同事间的情谊则更是醇厚,深深地流淌在离人的心田。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望城的每一帧图景烙印在了脑海里,那些往日的心心念念都淬成了对故土的咏叹与婉约,或在将来的某一瞬间活了过来,涌动、蔓延着散开,这恐怕就是久违的乡愁复归。路过一座城的兴衰过往,牵念一群人的风雨同舟,如同循环往复、日以复歌。无边无际的思绪万千。留恋之处良辰好景虚设,千里之外,只道此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仰望星空时响起。
[责编:荣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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