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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时候,春天到底有多好,我没什么印象。元宵节的鞭炮放完,乍暖还寒,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中午放学回家,暖阳高照,浑身针扎,揪起毛衣领子,让热气呼哧呼哧冒出来,我才真真切切觉得春天到了。那时候看得最多的是油菜花。出门往东,穿过东湖,钻过老城墙的门洞,不远的沁河大堤上就有。成片的油菜花,一块块,一团团,金黄亘野,像随意涂抹的油彩,像晾晒的织锦,灿烂,耀眼。花太香,甜得发腻,待太久就如酒后微醺,会上头。还有榆钱儿。铜钱大小,青绿可人,一簇簇粘在树枝上,我们猴子似地爬上去,坐在树杈上,一把捋下来,塞进嘴里嚯嚯大嚼,有一股草腥味,吃得没扔的多。
二
上小学时,我喜欢喂蚕。三月杨柳风起,一条条蚂蚁大小的蚕苗,从黑芝麻似的蚕籽里孵出来,渐渐吃成胖嘟嘟的蚕宝宝,最后化身蚕蛾吐丝死去,这个过程前后两个月,在春末夏初结束。我最多时养过上百条,屋子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纸盒子,大人不堪其扰,我却乐此不疲。夜深人静,蚕吃桑叶的微响,沙沙似下雨,落在枕上,凉在心里。养蚕不麻烦,麻烦的是找桑叶,桑叶是稀罕物,得骑车出城到野外去找。实在找不来,就用榆树叶先顶上,蚕吃了会拉稀,最多一两天,如果吃不到桑叶,就只能等死了。桑树与“丧”谐音,很少有人专门种,大都长在野地,且以坟地居多。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事儿,每次找到几株繁茂的桑树,桑葚先吃饱,嘴唇吃成酱紫色,恨不得把叶子统统捋光才罢休。
三
春来柳丝娇,沁河大堤上柳树新发,如风似发,绵延不绝。挑些周正竖直地掰下,用小刀切成手指长短,剔去芯,留下皮,含在嘴里呜哩呜哩乱吹。春夏之交梧桐花开,似乎是一夜之间,风软软的,浸透甜香,紫色的喇叭层层叠叠,堆砌成一幢幢玲珑宝塔,立在枝头。我们一帮野孩子用竹竿噼里啪啦地敲下来,拔掉花瓣,吸溜一下,很甜。用线把花蒂串起来,长蛇一般绕在脖子上比赛,看谁串得长。串这些珠子干什么用,真不知道,现在想来,实在是暴殄天物。槐花开的时候是五月,天已经热起来。一串串铃铛垂下来,开在树上白如雪,风吹落地如雪白。粒粒晶莹剔透,清甜,也能生吃,但更多是采下来带回家,交给奶奶拌上面蒸。蒸熟晾凉,加蒜泥,醋,香油,盐拌匀调汁,吃的时候浇上即可,既挡饥,又是极佳的时令风味。
四
老家旧时的院子里长着四五棵高大的香椿树,其中两棵很有些年头,高可参天,需两人合抱。每年三月,香椿抽芽,街坊四邻都拿带钩的竹竿过来够。采下来的新鲜嫩芽用开水汆一下,拿盐腌上,拌上切碎的豆腐,滴两滴香油,一清二白,口味绝佳。香椿炒鸡蛋更不必说,黄绿相间渗着油,想起来就流口水。香椿树还有一样用处。树干会分泌树胶,像流下的一滴滴眼泪,凝固后晶莹剔透,如琥珀玛瑙。这些树胶放在火上熬透,是粘毛笔头的好材料。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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