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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伶牙俐齿之人不少。王熙凤、林黛玉、贾探春、史湘云、平儿、小红、晴雯等都是佼佼者。不过，这些人中林黛玉等大家闺秀不说俚语俗话。王熙凤、平儿、小红又都是大白话。能文情并茂，雅俗共赏集大成者，才堪称最会说话之人。此人不是贾母而是鸳鸯。
贾母曾专门点评过王熙凤，说她嘴虽巧，还不如自己。所差之处是王熙凤不读书，缺了一份文雅。鸳鸯从小跟着贾母被当成拐杖一般，忠心、周到、细心以及言谈举止必须都要来得。
鸳鸯肯定念过书，他父亲金彩，哥哥金文翔名字都不俗气。鸳鸯说话一套一套除了贾母教导有方，也与读过书有关。
（第四十六回）鸳鸯道：“这个……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听了这话，他有个不奉承去的！”“你快……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
鸳鸯长篇大套一段话不重样，连续用了四个“歇后语”。文俗皆有。别小看“歇后语”，鸳鸯的“歇后语”，都与文化相关，若非贾母所教，就是她自己翻书得来。
善于说歇后语的人，一定有丰富的储备。善于用还要用的巧、用的贴切，否则容易贻笑大方。看鸳鸯的歇后语引用，别说王熙凤肚子里没货，就算有，她也说不出这么文绉绉的话。
（第四十六回鸳鸯说）“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鸳鸯厉害在她的话每次都被她说绝。就算王熙凤遭遇鸳鸯，也没有插嘴的地方。
（第四十回）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
鸳鸯太善于把“天聊死”，她要总结收尾的话，都是结束语，让人无能辩解。王熙凤也无可奈何。她评价鸳鸯“是个可恶的”，不只说鸳鸯心气高，也有厉害不好摆布的意思。
晴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鸳鸯何尝不是？贾母安排晴雯给贾宝玉做妾，鸳鸯呢？总总迹象表明贾母有安排鸳鸯给贾琏做妾的打算，可惜被贾赦老不羞横插一脚破坏了。贾母之所以如此震怒，也有本来打算安排给孙子的，结果被儿子看上了。调教十多年心血白费，不窝火是假的。更因为这种丢人事还没办法说出口……
总之，鸳鸯在贾家所有丫头中，都是首屈一指。于她相比，平儿太软，袭人太闷，晴雯太猛，紫鹃稍逊一筹。鸳鸯被贾母调教那么久，没成为贾家媳妇开枝散叶实在可惜了。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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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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