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说:“爱情是盲目的,恋人们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而在我们中国,这样的情感也可以用“情人眼里出西施”此句来描述,这是一句流传很广的谚语,是的,它原不是出自哪首正正经经的诗词,而是宋代时候就有的谚语。
南宋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山谷上》中写“谚云:情人眼里有西施,”可见,在当时这句话就已广泛流传了。
由于这句话所表达的情感实在是精辟,所以历来都有被拿去使用,比如明代小说《欢喜冤家》中有“他眼也不转看着元娘,越看越有趣,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描写;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七十九回里也写“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出英雄。”
而说到把它归在诗词里的,要提清代诗人黄增的《集杭州俗语诗》: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这首诗里的每一句简直都是经典,大家大致可以看出来了,这是一首拼凑出来的“集句诗”,就是把前人的诗句拼凑在一起,在内容上做到融贯一体,不会让人出戏,这是古代一度流行的一种游戏。
历史上诸如王安石、苏东坡、文天祥、辛弃疾等诗词大家都玩过集句诗,玩这个游戏,是需要作者有真本事的,拼凑出来的诗要做到浑然天成,不牵强,甚至有时候会胜过原本诗意。
比如南朝梁诗人王籍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诗句,王安石则拆开来写了“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上下句动静皆有,一气呵成,更为奇妙。
而清代诗人黄增的这首《集杭州俗语诗》,上下四句皆取自民间俗语。头一句“色不迷人人自迷”,早在明代小说《金瓶梅》里面就有出现了,第三回中就有一首“色不迷人人自迷,迷他端的受他亏;精神耗散容颜浅,骨髓焦枯气力微。”
相信很多人看到这句的时候应该会下意思地接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其实这两句合在一起也挺不错的。后面这句出自《水浒传》——“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自醉。”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也有精彩的集句诗——“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今朝有缘来相会,明日你东我向西。”
第三句“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更经典,这时候,你一定也不经思考地念出了下一句“无缘对面不相逢”了吧,其实……其实这还真是天生一对,这也是民间流行的俗语,较早地明确出处是宋代戏本《张协状元》第十四出:“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水浒传》中也曾引用——“宋江听了大喜,向前拖住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只我便是黑三郎宋江。”
还有这最后一句“三笑徒然当一痴”,三笑指的是唐伯虎的典故,唐伯虎与秋香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这个民间传说很早就有了。唐伯虎是明代人,在他稍后一点的明代鉴赏家项元汴就已经在《蕉窗杂录》中提到了这个故事。
明代之后小说戏本发展繁荣,唐伯虎这位大才子的故事很受民间欢迎,因此常被编入剧本中,如《唐解元一笑姻缘》、《花前一笑》等,渐渐的,“三笑姻缘”也就家喻户晓了。
综上可以看出,黄增的这首《集杭州俗语诗》,全四句都是取自民间流传的俗语,原本单句就很流行了,合整在一起,自然给人感觉特别熟悉,相信多念几遍,马上就能背诵下来了。
还有,一般好的集句诗需要作者足够博闻强记,才能集成如出一体的好作品,你觉得他这四句诗还能怎么组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