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施主,一间雅间,再上些素斋,多谢。”
文心酒楼里,一少年僧人双手合十,虔诚地对店小二道。
他面如冠玉,白衣翩翩,虽是个秃头和尚,却教酒楼外的老少姑娘痴痴地看了好久。
“是临修高僧啊……”
“高僧又来我们镇上收妖了。”
“我家鸡又被妖偷吃了,快点收了这儿的妖吧,现在吃鸡,将来……还不得吃人呐。”
酒楼外议论纷纷,临修手持佛珠,笑而不语。
雅间内燃着梵香,阵阵木鱼敲击声中,临修正阖眸念经,却被一少女的低骂声打断。
来人手中提了个食盒,身着枫红色裙衫,柳叶眉,眸黑如墨,笑一笑便如弯月一般明亮动人,只是看了他却是眉头紧皱,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傅莜将食盒摔在桌上,双手叉腰怒道:“吃吃吃,本姑娘这酒楼都要被你吃空了。”
高僧闻言睁眼,先前的庄重严肃在顷刻间全然变成了风流无赖,他嬉笑着伸手去拿食盒,食盒打开,里面尽是大鱼大肉,最底一层还有一壶酒。
一切都按他的喜好来,鱼是洞庭湖的鳜鱼,肉是重金买的野猪肉,酒是杜康坊的陈酿。
“哎呀呀,还是小莜儿知道疼人呀,我都好久没吃着肉了,居然还有酒?!”临修和尚惊喜地拿出酒,斟了一杯,向着傅莜佯装郑重道:“多谢施主施酒肉之恩。”
傅莜将酒推过去,一脸的嫌恶,心底却是莫名的开心满足。
其实哪里有什么妖呢,又哪里有什么高僧,不过是临修事先设计好的,请好人到某地去作妖,再前去灭妖,打着高僧的名号到处骗钱骗吃骗喝。
而傅莜则用他骗来的钱开了一间酒楼,方便他落脚,也正好自己做生意赚钱。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都是爹不疼娘不爱因家里姊妹多而被丢出来的。
昔日傅莜被丢出来好几天没吃饭,奄奄一息时,是临修用骗来的馒头救活了她。
从此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也相依行骗,才慢慢地有了今天的生活。
只是这假和尚临修吃肉喝酒却吃挑了嘴,仗着傅莜开了个酒楼,鱼非洞庭湖鱼不吃,肉非野猪肉不食,酒非杜康酒不饮,这才引得傅莜嫌弃,却每次都默默地给他安排好。
2
金乌坠山,玉兔飞天,文心酒楼依旧喧嚣热闹,临修顺着酒楼雅阁的梯子爬上了屋顶。
果然,她又在看夕阳。
傅莜说来真是临修混迹江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自与她相识以来,她便喜欢每天看日出日落,幼时是爬上稍高一点的山来看,有了酒楼后,便爬上酒楼看,他始终不懂,太阳有什么可看的。
但他仍静静地陪着她,等天彻底黑之后,晚风拂面,他才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道:
“莜儿,要不你随我入京城吧?”
傅莜回头,疑问道:“入京?”
“是啊,入京,我往京城也请了人,皇帝听闻我善捉妖,便下了谕旨要我过去,只要安定了那里,便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功名,你可称我徒弟一起前去,到时候吃穿不愁啊……”
傅莜低眸,摇了摇头,她始终觉得行骗不是正经行当,更何况他要去骗高坐九龙宝塔的皇帝。
傅莜起身就要爬下去,临修手持佛珠,一脸正经的跟在后面,佯装虔诚,道:“施主,莫要执迷不悟啊……”
傅莜真想回头给他个大嘴巴子,然而等他说完这句话却没了动静,她疑惑着回头,正见他惊恐地看着对面屋顶。
“莜儿……妖……有妖啊……”
只见那妖鼠头鼠脸,通体黄毛,身后还有一条长尾巴,分明就是一只还未修炼成功的黄鼠狼妖,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临修和傅莜,嘴角还流出很长的涎液。
临修想起白天那百姓说的鸡总被偷,原来就是这妖所偷,夜路走多了,总能碰见鬼,没想到这次还真让他碰着了。
他吓得双腿发抖,牙齿也在打颤,但却推了傅莜一把,叫她快走。
而身上的佛珠,袈裟等降妖的物件通通丢了过去后,那妖靠近的步伐仍没有停下。
他吓得闭眼将各路菩萨求了个遍,却隐隐能感觉到妖的涎液以及喷浊的热气纷纷到了脸上,他微微睁眼,正见那鼠目狠狠地盯着他,还张大了嘴。
那嘴越靠越近,几乎要吃了他半个头时,却迟迟没了反应。
临修伸出手颤颤一推,黄鼠狼妖轰的一声倒地。
重见光明之后,他却看见另一只妖,有着四只透明的羽翅,像蜻蜓,但却没有蜻蜓漂亮,但也不丑,它其中一只羽翅正插在那黄鼠狼妖身上。
是它救了他。
临修顾不得那么多,转身便要逃,却听见傅莜的声音从那长的像蜻蜓的妖身上传来,她调笑道:
“喂,臭和尚,为救你暴露了我的原形,你不会要收了我吧?”
傅莜说着扯出羽翅,谁知羽翅断裂在黄鼠狼妖体内,她满不在乎地擦了擦上面的血,很快长出了新的羽翅。
与此同时,远处屋顶传来一女子声音,“孽畜,往哪儿跑?”
3
只见远处一白衣道士踏夜而来,此道士瞧着年龄颇小,菱唇巧鼻,杏眼墨眸,气质如柳扶月,细细一瞧,竟是个女道士。
女道士落于酒楼屋顶,细细地打量了化为原形的傅莜半晌,意味深长。
临修下意识地将傅莜护在身后,却听得那道士弯唇笑道:“竟然是只蜉蝣妖。”
是了,傅莜,蜉蝣。
日日喊着捉妖的“高僧”,又怎知与自己相依长大的傅莜,就是一只妖呢。
傅莜是只蜉蝣,蜉蝣由于无法进食,朝生暮死,是很难修炼成妖的,但奇迹是,偏偏让蜉蝣修炼成了。
她成妖后想去看看人间繁华,刚好碰到一具刚死身体尚还温热的小姑娘,便寄生在那小姑娘体内,由此认识了临修。
由于未成妖前无法进食,她便开了间酒楼,吃遍人间美味。
而看夕阳也是因蜉蝣朝生暮死,从未见过朝阳和晚霞,而恰好她修炼妖力正要纳吐朝暮之气,她不知道妖的生命有多长,便格外珍惜能看朝阳晚霞的时间。
“捉妖的和尚护着妖?不过你这和尚倒挺厉害,收了只蜉蝣妖为你除妖。”灵诗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她本来是追一狐妖的,哪知到这儿狐妖不见了踪影,倒发现只黄鼠狼妖和蜉蝣妖。
她拿出乾坤袋,将那被杀了的黄鼠狼妖收进了袋中。
袋口正对着傅莜时,临修紧紧地护着,正要开口祈求那女道士时,女道士却将乾坤袋一收,踏夜而去。
“放心,我灵诗啊,向来只收恶妖。”如墨夜色中,女道士踏瓦间回眸轻轻一笑,如花吐蕊。
这一笑却仿佛瞬间击中了临修的要害,他愣怔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自这之后,临修整个人都变了很多,也不装高僧行骗了,终日待在酒楼里吃吃喝喝,傅莜怎么赶都赶不走,说话三两句离不开那女道士,不知何时还学会了画画,画的都是那女道士回眸的瞬间。
傅莜请郎中来看,都说是害了相思病,是心病,非心上人不可解。
残阳如血,傅莜推开雅间的门。
“喂,臭和尚,吃饭了。”傅莜将食盒摔在桌上。
临修在作画中抬眸,却正见傅莜眼眶通红。
“小莜儿,你眼怎么……”
“要你管,与你无关,吃你的臭饭!”
好心关怀只迎来一个白眼,临修摇头含笑不语,坐下如往常一般吃饭喝酒。
文心酒楼屋顶,傅莜红着眼眶,手里握了个秃头娃娃,另一只手则拿了针,一针一针地扎在那秃头娃娃头上。
“扎死你个秃头和尚,臭和尚,臭秃驴,就会骗人!”
常年行骗的“高僧”临修好像忘了,幼时天寒地冻,风雪戚戚时,曾骗下过一个姑娘的心,那个姑娘就是方入小女孩身体的傅莜。
奄奄一息时,一只皲裂生疮的手拿着馒头递到她眼前,傅莜正咬了一口,身后就传来馒头店主的怒骂声,随之而来的是棍棒加身,但她只挨了两三下,便有一人扑在她身上替她扛下。
面容稚嫩的少年郎,嘴角被打得流血,却勾着流氓地痞的笑断断续续对她道:“你……吃了我的馒头,从今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知道不?”
傅莜那时不懂何为媳妇儿,傻傻地点了头。
等那店主打够走后,少年郎便仰面躺在雪上,看着漫天雪花笑的爽朗,“一个馒头一顿毒打,换个小媳妇儿,真不亏也。”
但等傅莜懂了何为媳妇,何为情爱的时候,少年郎的心思,却已飞到了别人身上,任傅莜如何哭红眼,如何花着心思对他好,都无济于事。
4
日薄西山,临修提着酒上了屋顶,却正见傅莜狠狠地扎着秃头娃娃,见他来了,便很快藏到身后。
“你来做什么?”傅莜满怀敌意地看着他,“不用去给你心上人提笔画画?”
“当然是陪你看夕阳了。”临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调笑道:“怎么,你吃醋啊?”
“你!”这句话立时把傅莜说红了脸,她随即想到什么,讥笑道:“臭和尚,你可别忘了,你是和尚,她是道士,和尚和道士怎么能相爱呢?”
临修满不在乎地笑了,“我是假和尚,万一人家也是假道士呢?再说了,可以还俗啊。”
这倒是句实在话,却刺得傅莜心中一痛,眼泪接着就要落下来,却叫她生生忍住,回过头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问他:“那你,是真的爱她吗?”
临修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姑娘,怔了怔,心底隐隐传来痛意,他启唇正要回答:“我……”
这回答却被一阵叫喊打断,是个小道士,正在酒楼内喊他,“高僧,临修高僧可在此地?我灵诗师姐正在楚地与一狐妖大战,恐不敌,特让我来请高僧一同前去除妖。”
那个回答还未说完,临修听了小道士的话很快奔下屋顶,答案已不言而喻,然而没听到他说出口的答案,傅莜还是不肯死心,怔了片刻后,跟他一起前去楚地。
毕竟,毕竟他是个假和尚,昔日那女道士误会是他收了她以此除妖,他也并未解释,才会请他去,如果他一人去了,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凶险。
两人快步赶去,然而到那时,已是为时已晚。
只见数十个小道士倒了满地,身上皆有伤,而一狐面人身的狐妖手中正攥着一颗陨丹,见有人前来,挑衅地对来人狡黠一笑,妖爪一收,将那陨丹瞬时捏碎,随即化为一缕烟,不见了踪影。
而灵诗女道士已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嘴角流血正一手抚着心口,昏昏沉沉地呢喃道:“陨丹……我的陨丹……”
“灵诗,灵诗你无事吧?”临修顾不得去追那狐妖,忙过去扶着灵诗,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恨不得立即上前抱住她带她找大夫,可碍于众道士在前,自己又披着一层假和尚的皮,身份之别让他不得放肆。
而傅莜则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陨丹乃修炼之人的命丹,凡有所修者,无论妖魔仙道佛,皆有一颗陨丹,陨丹一毁,三日内其被毁之人必会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想来是这些天灵诗一直捉狐妖,使狐族众妖怨声哀道,惹怒了狐王,才会现身与她大战,并捏碎了陨丹。
“贫道知有一法可再造陨丹,只是……”清云道观内,紫华真人敛眉叹道。
“道友但说无妨,灵诗小道乃贫僧挚友,贫僧,定会竭尽全力救她。”临修双手合十道。
“有一味再造陨丹的药方,前几味药倒好寻,千年人参,秦艽药草,白菩提子,只是这最后一味药,至关重要,却是千金难求,万年难寻啊……”
“是什么?”
“蜉蝣妖心。”紫华真人摇头哀叹,“蜉蝣朝生暮死,是极难修炼成妖的,就算有,只有三日时间,又上哪儿去寻蜉蝣妖呢?”
蜉蝣妖……蜉蝣妖心……
临修和灵诗不约而同地看向傅莜,却又在紫华真人狐疑的目光中很快转了头。
临修心中一悸,敛紧眉头,怎么……怎么会是蜉蝣妖心,为何偏偏是蜉蝣妖心,一个是他视为亲人的小莜儿,一个是他的心上人,这可叫他怎么选?
“莫非?”紫华真人疑惑一声,执拂尘就要去窥探傅莜的底细,却被临修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