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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看青浦 ID：kanqingpu」
深秋时节，最撩拨人的花种，除了苏轼笔下“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的秋菊，应该就是李清照笔下“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的桂花了。
自古以来，人们对桂花的爱赞与颂咏，不胜枚举。其中将它作为精神意象的托物寓意者，尤其多。如在民间神话中就有“吴刚伐桂、婵宫折桂”的传说；在传统文化中因“桂、贵”谐音而素有“荣华富贵”之寓意；在科举时代人们将进士及第雅称为“蟾宫折桂”，并在后来将“折桂”引寓为学业或事业夺魁、将“桂冠”意为某方面获得荣誉。
特别是自唐宋以来，无论是文人墨客、官宦之家还是民间大众，更是将其它作为高贵、纯洁、荣誉、爱情、友谊、吉祥等象征而竞相咏赞之、栽种之、物尽其用之。至今人们还喜欢将它与玉兰、海棠、牡丹同植于庭前，以寓意“玉、堂、富、贵”。～
不知怎么地，不惑之年后，我也开始对桂花，尤其的在意和敏感。
年年临秋，我总在意它的花开；每每花开，我又总要在它的树下，静伫，观花，闻味，沉思良久…。这种在意与敏感，逐年加深，今年尤甚。
往年的中秋前后，都是桂花怒放芬芳馥郁时。小区里一长排桂花树，花簇挂满叶腋，细枝垂成花伞。花色各异、清香扑鼻。特别是在夜阑人静时，那被冷露浸润的桂花香氛，总是和着素月清辉，出其不意又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填满我的心肺，足长我的精神，撩拨得我总是睡意全无。
可今年从中秋盼到国庆，也末见花开。正当我以为花期已过、今年难闻桂香时，它却又在一夜之间烁满枝头恍若“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了。它的这种遵循着自己花期自己规律的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协不媚俗的个性与品格，一如张抗抗在她《牡丹的拒绝》一文中对牡丹的富贵与高贵之别的盛赞。
而我却又在它开与不开皆惊惶的心境中，陡生出丝丝难摹又近乎如“晚恨开迟，早又飘零近。今岁花期消息定，只愁风雨无凭准”的心绪，而难以释怀。
十里桂花香，正是一年秋浓时。当我一边为它的盛开怒放、为它清芬飘逸又浓郁致远的香味、为它碧叶常青，亭亭玉立，不与百花争春，却能独占三秋，香冠群芳，等等关于它的品貌、风骨、物质效用或是美好而崇高的精神意象而惊喜沉醉、而爱赞颂咏甚至是顶礼膜拜时，我又一边在“又是一年秋又至”的惊惶中彷徨。嘴里念叨的，脑子里闪烁的总是那些挥之不去的闻香思秋的文字：“风，渐冷了。叶，渐黄了。夜，渐长了。天，渐短了。鬓，渐霜了。人，渐秋了。无论丰歉，都到了该收割的季节了…。”
有人说，人生有四季，中年如秋。人到中年，若是误了春的芬芳，过了复的花期，而能够在如秋的萧瑟寂廖中，将生命之花绽放成桂花般的景致与成就，那应该是生命至美的人生赢家了。因为，单凭它的叶绿四季，就已是难得，而更难能可贵也最慕煞旁人的，是它竟然将生命之花勃发怒放成“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独占三秋压群芳，世上无花敢斗香…”的如此辉煌的境地！
现实生活中，活成了如桂花般迷人景致的中年者，已是大有人在，且如今更是越来越多了。但当我们怀揣焦虑与崇敬，以羡慕的甚至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遥望他（她）绽放着灿烂笑脸聚焦在社会的闪光灯下时，是否都得承认：人生的一切善景与成就，除了靠个人自身的秉赋与努力外，更多的是否还应该得益于其身所处、所原始拥有的天然客观现实的环境背景条件呢？特别是更要归功于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吧。
毕竟，一切都是环境的产物，时间的结果。
或许，还有人总是惋惜、叹惜，甚至诟病于桂花的花期时短。这应该是源于世人总想拥有的更多更久、总想得而不失的这种人类固有的贪婪之心作怪的缘故吧。因源如此，故而总是沉醉甚至痴迷于它的迷人景致与辉煌成就的表象之上，而常常忽略甚至是漠视了桂花之花也同牡丹之花、甚至百花千草也同它一样，实际并没有花谢花败的衰败之时。
它们要么盛卓枝头，要么骤归泥土，全力以赴且又毫无保留地尽情将自身之美展现于天地、将香味撒满人间，并以自然而然且又飒爽不凡的方式，跨越生命的委顿和衰老，向世人展现和诠释着在不违逆自然规律的前提下，生命所应该有的初始、勃发、张扬与消遁，以及生命该有的意义、姿态和归宿。
其实，“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这句耳熟能详且是自古以来的民间俗语，已向世人通俗易懂地表达了这个亘古不变的天道，或者说是靠个人力量是难以违背或逆反的人与自然原本同本同元的客观规律和生命原本如此的常态。更又何况，在这芳林寥落的秋收时节，若去惋惜叹惜甚至诟病于它的花期时短，那让这些至今仍尚未开花结果，甚至一年四季或许原来就无花无果可开可结者，该情何以堪？！～
故说人到中年能真正活成桂花般的景致，是功德圆满的人生赢家，并不为过。这般煞是迷人的景致与成就，对既已实现者来说，确实值得庆幸和炫耀，但遗憾的是很多人却又在自我庆幸与炫耀中，丢失了如桂花般对待生命的初心和该有的意义、姿态与归宿，而最终走向了另一条南辕北辙的不归之途。
而对因虚度枉费了大好春光，不能像很多人在如春似夏的青年时期，就已人生开挂，把生命张扬与绽放得如桃李芬芳，如夏花般绚烂繁华而一直颂诵在李白的《咏桂》中、自勉于刘禹锡劝慰白居易的“莫羡三春桃与李，桂花成实向秋荣”的诗句里，却又因时时渴望活成桂花般景致与成就且又久久不得而日日焦虑地甚至是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扭曲心理，无章无法地奔命于无限向往和憧憬的所俗谓的人生开花与结果的路上而至今仍尚未实现者来说，是否忘却了一切都是环境产物，时间的结果？！
更是否真正读懂了桂花的花语而认知到它始终遵循着自己花期自己规律的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协不媚俗的个性与品格和它也同百花千草一样，实际并无花谢花败之时，而始终以全力以赴且毫无保留地将自身之美展现于天地、将香味留给人间的姿态与精神，并以自然而然且又飒爽不凡的方式，跨越生命的委顿和衰老，向世人展现和诠释着不违自然规律前提下的生命所应该有的意义、姿态和始发扬消呢？！
更更是否真正读懂人与自然的客观规律和生命的原有姿态与常态？并将其真正内化成了自我的人生宗旨和生活态度，真正地践行于自我的生命过程之中呢？！～
其实，人生若是读懂了丹桂，也就明白了佛语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孔孟的仁义礼智信、老庄的道法自然、唯物辩证法的得失守恒…。就会发现我所谓的人生开花与结果以及生命的始发扬消，是多么的俗不可耐，多么的狭义、肤浅、幼稚和可笑。
因为，人生并无四季，中年也并非如秋，更无严格意义上的所谓春生、夏长、秋收和冬藏。更因为，在大千世界的自然万物中，除了春的桃李芬芳、夏的繁花似锦、秋的桂菊飘香，还有冬的腊梅独放以及原本无需花果但根深叶茂且四季常青的苍天大树。
更有形如竹节但节节而高且极具药用价值的无花无果更无叶的节节草和无花无果无叶也无根而仍将其生命孕育、勃发、张扬在地底之下的平凡又伟大的万千物种。等等。～
行笔至此，我忽然有了一种顿悟之后的通达，通达之后的释然，释然之后的豁达，以及达观之后的对生命、对生活、对人生的淡定和从容…。
同时，也更坚定了我的人生信念。那就是：遵循着自己的花期和规律，秉持着如桂花般对待生命的初心，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协，不媚俗地朝着光亮的方向，展现和诠释出生命所应该有的姿态和意义…。
杜春鹏写于2021/11/2
作者：杜春鹏
看青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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