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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伟信《朱丽叶与梁山伯》：一部够“虐”的电影 从网上现有的资料里面看不到叶伟信更详细的身世资料，但很多人都喜欢他拍的《爆裂刑警》和《朱丽叶与梁山伯》，认为它们是姊妹篇，是这个充满了文艺范导演的最好电影。以至于叶伟信后面拍的《叶问》、《杀破狼》等等都被他的影迷所鄙夷，认为他偏离了自己的方向，不再是那个他们心目中的叶伟信。叶导说，他的每一部电影都应该让吴镇宇来演。也有人说，叶伟信和吴镇宇相互成就了对方，没有了吴镇宇的叶伟信不成为叶伟信。那么，叶伟信看中的是吴镇宇的什么特质？或者说，吴镇宇借助叶伟信的电影表现出了什么特质？每个导演的心中都有一两部属于自己的电影，他们一生都在为这部电影准备。接近它，尝试它，完成它，远离它，而后，又无限次的回归它。这是每一个从事文艺创作的人要完成的叫喊。人们喜欢《爆裂刑警》和《朱丽叶与梁山伯》，恰恰就是觉得这才是属于导演叶伟信的电影吧。背离了这个路线的，往往是偏离自己的媚俗之作，或者媚钱之作。结合他对吴镇宇的偏爱来看，这个判断应该不错，如果我们仔细观赏他同一时期的一些电影，也就更能印证这一点。
还是让我们来看看《朱丽叶与梁山伯》吧。
《爆裂刑警》把一段亲情戏和爱情戏放到警匪对决的背景里，而《朱丽叶与梁山伯》则单纯的把一段爱情戏放到社会的阴暗背景里。这里的阴暗大概包括两部分，一则指男女主人公被卷在黑社会的打杀中；二则指两位主人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身世悲惨的小人物。大概导演觉得只有把故事放到特殊的背景中无限可能得折磨这些尘世的小儿女才能释放出他的悲悯情怀吧。
Judy（吴君如饰）身患乳腺癌，切除了一边的乳房。这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摧毁性的打击。因此，她的老公带孩子离她而去，留下她守着爷爷过卑贱的日子。她是一家酒店的前台招待，收入微薄，和爷爷住在贫民窟里。那里光线暗淡，器物杂陈，是这个社会最边缘的角落。或许，这才更接近人民大众真实的生活吧。她曾经自杀未遂，只因还有个爷爷，所以还倔强的活在这人世间。活着，需要勇气，勇气来自亲人对你的需要和爱。如果没有了爷爷，她活着还有意义吗？这让我想起鲁迅《祝福》里写祥林嫂的句子：“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judy生活的唯一希望就是爷爷了，除了爷爷，她还敢奢望爱吗？有谁会接受一个残缺的女人呢？面对朴实憨厚的汽车教练，judy退缩了，始终都在躲闪着。不敢爱，或者，还是因为不爱吧。一直等到佐敦（吴镇宇饰）莫名其妙的闯入她的生活，又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度过了宛如一家人的一段生活。对于judy这样一个过一天算一天，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温暖的家庭生活的女人来说，一个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的家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啊。孩子往往是爱情最致命的催化剂。男女会在一种假设的甜蜜家庭想象中立下愿与对方共此生的誓言。这不是小儿女的爱情，这是现实的有些理智又令人动容的成人间的爱情。佐敦又是何身世呢？佐敦是个烂仔，债务缠身，浑浑噩噩地活着。他晃晃荡荡的在人群里逆流而行，像一个烂醉的人，他独白道：“我每日都会经过这里.，每日都会有这么多人，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我就不知道，不过没所谓了。”在如流的人群里，有谁会关心其他人要干什么要到哪里去又有怎样悲惨的故事？“无所谓了”，这是佐敦这个烂仔的口头禅，也是他的人生观。
他的父母偏爱弟弟，干什么都不叫给他，就连死都不叫给他，一家人在一次车祸中都丧生了，只留下他还活在这世间。一切都无所谓了。当judy抱着那个安哥的baby向佐敦诉说自己的悲惨命运时，她突然发现佐敦比她更惨。吴镇宇迷离的眼神像是一个烂醉的人，又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对这世界轻蔑的嘲笑。那眼神，据说，就是一种末世情怀。
这是只有吴镇宇才有的眼神。他带有神经质的表演正把这种一切都无所谓的烂命形神入骨地表现了出来。但他是收敛的，不是破罐子破摔的。他克制着自己，维持着一个人的尊严。只有在那特定的瞬间里，在逆流的人群中突然的一个转身，这个悲情男人的背影才深深的打动了你。这样的人物设计，注定是虐心的。导演还要把这样一对残缺的男女放在黑社会的恩怨中加以锻炼和考验，要在这无情的冰冷中，看他们如何地挣扎与呼号。佐敦制止了judy的再次自杀，他决定为安哥复仇来换取十万元的债务偿清。然而，他太偏执，不懂得回绕。没有找到事先约定的那把枪，就拿起一条折凳径直地走过去，径直的朝着那条价值十万的腿狠狠的砸去。他对judy说，等我回来吃饭；他对这个没有了左胸的女人说，无所谓；他拿起那串饰有一个黄色笑脸的钥匙想结束这一切，回来好有个有爱的家，好好的生活。然而，他被砸倒在地，被一个空空的可乐瓶子砸倒在地。他倒在血泊里，紧紧地抓住那把可以回家的钥匙，他感觉到地面是如此的冰冷，却又那么地舒服。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这似乎就是导演想要的一种情感宣泄或者说关怀。他喜欢在电影里抒情，酣畅淋漓的抒情。《爆裂刑警》里的奔跑与独白，《朱丽叶与梁山伯》里的奔跑与独白，都把情感湿漉漉地侵浸向观众。Judy身穿一身红色旗袍，提着金色的鞋子在暗夜里不休的奔跑。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这好像是一个童话，judy就是那个可以在夜里变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要有爱，她就会灿烂。片尾佐敦的奔跑肆意而张扬，像张开了翅膀的蝴蝶。
叶伟信的风格看似冷静内敛，却又激情澎湃。如果说他具有悲悯情怀应该并不为过。他要把这男男女女放在枪火里考验，但他却并非秉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冰冷导演，他的电影是和《稻草狗》那样无情的片子有根本区别的。
他总要他的人物有希望，总要在灰暗中增加靓丽的色彩。《朱丽叶与梁山伯》开头和结尾都是一个逆光的长镜头，在一个光线暗淡的杂货铺里，judy来买可乐，而结尾等到judy闪身离去的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的阳光里。他还让judy穿着红色的衣服在黑夜里奔跑，让judy的爷爷说“no cola，no hope”。似乎，那可乐就是某种希望。叶伟信是钟爱可乐的，这成了他对于希望的象征。叶伟信对于世间小人物的悲悯情怀借助吴镇宇具有末世情绪的表演诠释出来，使他的电影情感张力十足，阴暗而又给人希望。这样来看，叶伟信2001年上映的《2002》错选了男主角。《2002》是一部鬼片，却如同这两部电影一样，不过是把打鬼的情节作为背景，他要考验的仍然是情，兄弟情和爱情。这是一部让我看了落泪的鬼片。里面的男主角更惨，他不仅是个孤儿，而且，他是天罡煞星的命，他会克死所有与他亲近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无一幸免。所以，他的搭档是一只鬼，只能是一只鬼。这是他的宿命。更可怜的是，他有八十二年的寿命。如果说还有比孤独更可怕的，那就是八十二年的孤独。所以，他不敢交朋友，于是，他也没有朋友；所以，他对他的新搭档说，记住，我们只是搭档，不是朋友；所以，他面对自己暗恋了许久的女孩还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他说：“我遇到了，却不能爱。”可惜，这男主角是谢霆锋饰演，总让人感觉分量是那么的轻，耍酷刷帅的小谢糟蹋了许多本可以经典的台词。他毫不停顿的说出那句如果让吴镇宇演就可以令人断肠的“我遇到了，却不能爱”。我想，如果是吴镇宇，他一定会神经地笑起来，“我遇到了……”，然后，晃晃他的头，像哭那样笑着，使劲摆出轻松的样子来，摊开两只手，举重若轻地说：“却不能爱。”难怪叶伟信说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是为吴镇宇准备的了。
我想很多人曾经因为《朱丽叶与梁山伯》这个过于文艺的片名而忽略了这部电影，也曾经会有人因为在无意间发现它而欣喜若狂并且不可自拔。我想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还是给了它五星，或许掺杂了一些对吴镇宇的偏爱情绪在里面。
虽然它很小众，不够商业化，但是它每个角色的创作都有独到之处，让人回味无穷。同时，也显示了叶伟信和吴镇宇的力量，一种电影界的默契和知我者的幸运。看吴镇宇演文艺片是很享受的，他总能给观众一点不同的东西，这个男演员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亦正亦邪，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有的人善良忠正，不管怎么努力都做不到邪恶凶狠。而神经质的演员最能把握角色的精髓，因为他的不正常，才最能体会并且表现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人性。朱丽叶与梁山伯本就是两个命运轨迹完全不同的人，而他们却同样是悲剧的主角，两个人的相遇终究还是一场悲剧。人生本来就是孤单的，因为没有什么人是注定可以与之并肩前行，白头到老的。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不断遇到一些人，又不断与他们分离。如果没有相遇，没有相知，没有相爱也就没有伤害，没有痛苦。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没有亲人的关爱，没有朋友的劝慰，没有爱人的缱绻……有的只是无尽的寂寞和未知的旅途。有所谓的人总是有希望的，所以会在意，会执着，有了执念，就会想要得更多。凡是经历过太多伤痛的人，大都心如止水。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社会底层人物原型，他们从希望到失望、从幸福到不幸，经受过太多伤痛，以至于变得麻木，每一日得过且过。人生似乎没办法产生涟漪，因为不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所以，佐敦的口头禅就是“无所谓了”。看似无所谓的事，常常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伤悲。 电影中角色的设置很独特，一个失去一边乳房的失婚女人，一个全家死光的小混混，一个怕老婆爱孩子的黑社会大哥，一个浑身病痛却充满童趣的老人，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私生子，一个惹是生非又好色的主角朋友…… 他们普通但不普遍。
吴君如扮演的女主角朱迪，应该是我看过的吴君如少数精彩的角色，这个角色足以证明吴君如不只是大笑姑婆，她也可以很温情，很文艺。朱迪是个可怜的女人，正如爷爷所说“一个没有健康没有家庭的女人”，她想过自杀，在爷爷去世后，就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没有佐敦的出现，也许朱迪的生命就此结束。爱情的出现也许是这个悲惨世界给朱迪唯一的慰藉。
当一个人什么都失去的时候，一点温情就是全世界。比起体贴殷勤的教车师傅，佐敦 “无所谓”的孩子气更能打动朱迪，他们有着相同的气场和相近的情感交流。爱情最吸引人的，不就是心与心的距离渐渐拉近而不断涌动的气流。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才能焕发生机，即使没有轰轰烈烈，只期盼他能回家吃饭。 佐敦的角色设定从一开始就是个悲剧，孤独的生活于世，他对朱迪倾诉身世时发出的抱怨最让人动容，他用无所谓的外衣包裹下的真实的他，只是一个缺少爱的孩子。所以他可以为朋友倾尽所有，因为他“无所谓”，他只是一个人。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他孤独，他无时无刻都在孤独的深渊里打滚，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只是在撞到那个勾起他心底孤独感的人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孤独，他是多么的需要爱。即使面对一个身体不完整的失婚妇女，他也毫不在乎，因为于他而言，与爱无关的事都是“无所谓”。爱无关乎贫富、美丑、善恶，爱只是爱，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修饰，爱就那样存在着，温暖着每一个悲伤的人。 朱迪的爷爷作为两个主角在故事中唯一出现过的亲人，是剧中一点温暖的存在。因为这一点温暖的存在，才有朱迪生存下去的勇气，人总要有点hope，爷爷常挂在嘴边“No Cola No Hope”的至理名言，似乎是对无奈空虚人生的一种戏谑，也是对变幻莫测人生的一种小小挑战，无论人生多么不堪，我都有在艰难中取乐的心情。电影中阴暗的色调，灰暗的灯光，让人感觉有些压抑，不过镜头中的某些细节总会留给观众一些小温暖，像朱迪放在佐敦口袋里的笑脸钥匙，像爷爷买给朱迪的拖鞋，像贴在门上的大头贴，人生不管多么灰暗，也都会有值得人回忆的幸福瞬间，可能发生的那一刻不在意，但是留给观众一些思考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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