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一词，最早出现在易传里面。
比如《文言》说：
“见龙在田，天下文明。”
然而，这个词在易传里面的含义，与今天我们熟悉的含义并不相同。
那么，这个词，它原本的意思是什么呢？
不妨细细读来。
一、文武之道
《周易》原文里面并没有出现文明的“文”字。
“文”是易传里对于阴爻的代称。
文武、阴阳、柔刚、小大、顺健……
这些反义词，实际上都是易传里对于阴阳爻的代称。
比如帛书易传《中（衷）》在解读纯阳纯阴的乾坤二卦时，就明确把阴阳称之为文武和柔刚：
武之义保功而恒死，文之义保安而恒穷。是故柔而不玦，然后文而能朕也；刚而不折，然而后武而能安也。
又如易传《小象》在解释《坤》卦的六五爻时，就说：
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五爻为阴爻，居上卦之中，所以说“文在中”。
又如易传《大象》说：
《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句子的“文”和“小”字一样，都是指代《小畜》卦象里面那唯一的一个阴爻。
实际上，用文武来指代阴阳，在《周易》原文里面也有这个设定。
最明显的就是“武人”一词。
比如《履》卦的“武人为于大君”。
比如《巽》卦的“利武人之贞”。
这些繇辞里的“武人”，实际上都是阳爻的代称。
所以，《周易》作者眼中的“文”，同样也是阴爻的代称。
二、文明与离卦
在易传《彖》和《文言》中，都出现了“文明”一词。
细读两传，我们会发现：
“文明”这个词，无一例外均与离卦之象有关。
比如《文言》中的“见龙在田，天下文明”一句，解释的是《乾》卦的九二繇辞。
乾卦九二，实际上就是《乾》之《同人》。
《同人》的上卦乾为天，下卦离为文明，离卦在乾卦之下，所以说“天下文明”——（作者按：这也充分证明了，《文言》也是用之卦来解释卦爻辞的，不懂得之卦，连《周易》的门边都摸不到。）
同样，《彖》在解读《同人》卦的时候，也说到了“文明”一词：
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
这是因为《同人》的上卦乾为健，下卦离为文明，所以说“文明以健”。
又如《大有》的上卦离为文明，下卦乾为健，所以《彖》就说：
《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
又如《彖》在解读明夷卦的时候说：
《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
这是因为明夷的内卦为离，外卦为坤，离为文明，坤为柔顺，所以说“内文明而外柔顺”。
再如《贲》的上卦艮为止，下卦离为文明，所以《彖》又说：
《贲》，文明以止，人文也。
由此可见，“文明”一词，来自离卦之象。
离卦之象，外阳内阴，外刚内柔，正是“文在中”的样子。
光明，是从离卦中心那阴爻所代表的“文”散发出来的。
三、刚柔交错，文明以止
文武之道，一阴一阳。仅仅有阴柔的“文”，没有刚健的“武”，是不可能产生光明的。
“文”之所以能够“明”，需要“武”的配合。
离卦之所以能够表示“文明”，除了居中的那个阴爻“文”，还需要两个居外的两个阳爻。
《贲》卦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卦名“贲”，本身就是“文”的意思。
【释文】傅氏云：贲，古班字。文章貌。郑云：文饰之貌。王肃云：有文饰。
《贲》卦为何有文章、文饰之意呢？《彖》是这样解释的：
《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彖》
请注意，这段话里说“柔来而文刚”，又说“刚上而文柔”，因此“刚柔交错”，是构成“文”的必要条件。
《说文》也说：
文，错画也，象交文。
巧的是，《周易》的六十四卦，都是由阴阳爻组成的。
“爻”的本义，也是阴阳相交。
交也。象《易》六爻頭交也。凡爻之屬皆从爻。——《说文》
本文为抱雪斋读易笔记系列不造第几回，欲知前事后事如何，且看上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