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雾语（组诗）
雾语
阳光漫过屋顶，熟透的影子
在风中斟满醉意
老树躬了身子，替我把冬日摇细
替我将小土照耀的的尘世
请进屋里
方寸之室，大多时候
是空旷的欢喜
像梦境的云里，生活的雾语
偶尔，也能挤出一个众神云集的天地
纠正我不合时宜的句子
比如，梁上的君子，发问的粉笔
比如，开口的空调，闭口的孩子
无题
我的孤独，像炊烟；我的影子，像霜山
我的执拗，像落在地面的桑树叶子
稍不留神，就纵横家园
大风一吹，就扯地连天
我一次次环视，一次次确认
只是在等两岸的高山
等他们陡然崩塌
为了生活的光
追光者
山暗，云暗
星星是故意的，不让人看见
在黑不见夜色的幽深里
我果断熄灭，屏幕的寒光
只是为了证明，追光者
往往熄灭了
手持的灯
原谅
舀一杯月色，倒入蓄水的桶
连同以假乱真的乡音
这样，它或许会原谅我
像布满褶皱的星空原谅她迫切想要伸手的子民
享用了太久，家乡的风声
却没有回巷子口，看看被火烧过的梧桐
这一道，抹不去的澄明
吞噬我，也喂养我
叶落
走过灰色的墙根，有叶子在那里等我
落，是它们的使命
就算落，也要落出个精致的样子
被踩时，让那人不可控制地发出欢喜
活着，要为埋头的人们减负，在生活的枝头涂抹朴素
死去，也要为你我壮行
——你听
这黄绿色的骨头里，回响着脆亮的声音
村居（组诗）
1
永兴村的秋日，要用接踵而至的
火车笛鸣来比拟
这洋溢着万分冷静的绝版抒情
多么像农用车身后，那水流一样
被空气拉长的漫长回音
是烟，是梦，是朦胧
每笛鸣一次，我就被火车带走一次
我坐在小小的房间里
短短一天
就纵贯，南北两极
2
每天早上，从雾里抽身
看院子里的月季，看它
红衰翠减，不紧不慢的样子
到了晚上，摁亮打火机
是为了给无边的黑色营养
添上金黄的钙质
这样
我寡淡而少色的一日
就有了红与黑，两种印记之外
更加诱人的色彩
3
门房大爷的房间
囊括了众多开门的钥匙
锈迹斑斑的，闪着金光的
时不时叮啷作响
可真正撬开他生活的
是一台老式电视机
像飞去来器，治愈不了腿疾
却能挟远心以游无穷
4
火车滑过村庄
床板也发出震颤
它内部的节奏多么像是
地震来临前的预热
让平静的内心，无端欢喜
这个时候
我和火车是没有分别的
床板和大地是没有分别的
作者简介：
文心，1996年生，山西五台人。作品散见于《羊城晚报》《青春》。山西90后诗人阵地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