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泽平
我不知道是怎么和吴小虫相识的，但我们很快就成为了一见如故的朋友。我们经常在微信里聊一些诗歌的事情，有时也感叹一下人生，来个云干杯之类。印象中，小虫比较平和，他2000年左右就开始学习写诗，算起来诗龄也有多年，但他正式出版第一本诗集却是在最近。这本诗集入选了“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是他在太原、重庆两地生活的部分诗作结集。
之前看过小虫的一个访谈，标题是“我理想的归宿是走在异乡，我理想的死亡是死于理想”，其中有这样的话“我离开山西，想寻求一些新的认知，我觉得是个好事，毕竟我还年轻，保持在路上的状态，永远热泪盈眶。”一个为诗出走的青年，从山西翻秦岭到长江流域城市——重庆。他在诗集的开篇中写道：
小伙子，你热爱诗歌并渴望成为诗人总要听凭内心的召唤哪怕前面是悬崖
内心的召唤是灯塔，它牵引着吴小虫往前，往更开阔的诗歌天地走去，哪怕在前面等待他的是悬崖和峭壁。他在重庆的一家寺庙里一待就是几年，整理来自区县各地田野的佛教古碑刻。在他看来，那是一段比较特殊的岁月，他读了大量的佛经、古诗文、巴渝文献，以及寺庙本身的东西，都深深影响着他以及其诗歌写作。
在这本诗集中我们看到，前面的部分他还在感叹“局部的苍凉”，语言的调性是激越的，后面则开始变调，平缓却富有韵味，走上了一条专注于探索内心生活而超越的路子。长诗《本心录》写出来后，得到了很多师友们的表扬肯定，诗人王夫刚这样评价：“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华岩寺的教诲，就不会有《本心录》，就不会有诗人吴小虫在努力去常规化的人生道路上乐此不疲，悲悯，沉郁，释然，开慧，就可能只是小虫的表达工具，而不会成为他与世界达成有效妥协后的健康呼吸——通过一种特许的氛围阅览自我，提审自我，内心不止要有一团火，还要有一个把火熄灭的开关。”这意味着一是代表他创作上的成熟和转折，另外就是凭借这首长诗，他可以稍微开始区别于其他的诗人了，小虫说。
但就个人的阅读趣味，在这部诗集中，我喜欢《一个诗人怎样成为诗人的》这首长诗。她充分展示了小虫深厚的文学修养和积淀，佛塔的钟声是缘起，童年往事和一条河流是火种，诗歌写作的火种，它们引领着一个“灵神未被打开的孩子”走向神秘的诗歌世界。而在经历过诗歌的洗礼之后，诗人显然开始多维度的思考，“疾风吹劲草，时代如镰刀/他就是那个愿意/在某一个活着的人，抚平，拉展/然后死去——他就是在一行诗句中/永生的人”。可以说，这组长诗既是一个诗人的成长史，同时也是一个诗人的涅槃史。它见证了一个诗人洞彻自己内心世界的伟大时刻，它开辟了一个诗人由征服自己内心走向征服并命名心外之物的坦途。这组诗让小虫的诗人形象较为饱满的体现——这也是诗歌写作的意义所在，它使一个人的精神和肉体形象鲜活、灵动，跃然纸上。
在诗集的后半部分，你会逐渐感到重量的倾斜，小虫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诉说着。无论是《生日》中对自身生命的追溯，还是《弗利尔一九一零年龙门纪行》中对他者命运的凝视，他始终兼顾着一种整体的视角。这种整体的视角让他的诗对应着某种尺度，而试图对那无限的一面做着接近：
许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我是在代替一只猫，或者代替另一个人活着。活他们未完成的生命和梦，爱与悲欢在一瞬间，地水火风一个事实是，一只猫或一个人可能在代替我们死去死去我们的悲伤、寒冷和灰烬我常常用此反驳自己就好好地享用现在并以一位死者的心态从墓地返回的幽灵提醒世界轻点，轻点，别让天平倾斜——《正反》
从诗的层面来讲，诗要求诗人必须打开感官，像个天线一样接受世界的各种信息。你必须要经过自己的净化，然后再把这一切书写下来。正如《无如体验》 中写到：“多么好啊/你的心成为仓库小猫的心/拖把上爬着蜗牛的心/门前广玉兰之心”。而小虫也用诗回馈了在重庆的这段生活，他完全地展开自己，融入并做出了蜕变。
当然，一本诗集还不足以完整的呈现出一个诗人的写作态势，小虫遵从自己思想的精神维度，正在建立独属于自己的诗歌结构。他诗歌语言拙朴、苍浑，像故乡那条日夜奔腾不息的河流，使轻浮的沉淀，使厚重的愈见庄严，最终在入海口卷起遒劲有力的语言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