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时期,山东出了一个神医叫做淳于意。他本来是一名管理齐国仓库的小吏,却在阴差阳错之间拜了神医阳庆为师。大概从医也要天赋,他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术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师傅。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切脉技术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几乎可以断人生死。能治的病,治不好的病,要多久才能治好的病,他只要切脉就能确定,医术之精湛,简直独步天下。有这么好的手艺,他自然就没有继续当差,而是弃官从医,专门悬壶济世。
然而,淳于意是神医而不是神仙,很多绝症在他看来并没有医治的必要,便自作主张放弃了。有时候他要外出诊断,到家里来请他看病的人久久得不到医治,便心生怨恨。最后,这些人竟然联合起来,向官府告发他管理仓库时曾经受贿。
官府通过审理,判处他肉刑。当时的肉刑要么是脸上刺字,要么是割去鼻子,或者砍去一只手脚。但是具体怎么办,要送到京城长安才能决定。
当囚车停在淳于意家门口,押送淳于意上京时,他的五个女儿都纷纷下跪,相视而哭,泣不成声。然而,淳于意的心情很不好,看到此情此情不但没有感动,反而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养女儿到底没有用,事到临头,没有一点主意。”
其实,这也就是一句泄愤的话,现在能有什么主意?恐怕连淳于意本人有没有主意。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五个女孩子中最小的一个站了起来,她擦干眼泪,坚定的对众人说:我要跟随父亲上京城说理去!
尽管家人阻拦,尽管没人认为这能起到什么作用,然而这位叫做缇萦的女孩子依然上路了。淳于家就当她可以一路上照顾父亲,也就随她去了。
从临淄到长安,路途上千里,淳于意坐在囚车之中,一路颠簸,而缇萦更是辛苦,她风餐露宿,一路追着囚车。天知道这位足不出户的女孩子,是吃了多少苦头,来到了长安。
长安繁花似锦,然而缇萦却无意欣赏,她到处托人找关系,又到处为自己的父亲鸣冤。最后,终于在父亲临刑前见到了汉文帝。
汉文帝见到是一个女孩子,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随口问她为什么而来。缇萦在天子面前,没有半点怯场,开口说道:
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路莫由。妾愿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
这只有短短两句话,就表达了三层意思。一是说明了父亲的冤屈,二是说肉刑没有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三是自己要入宫为婢女,赎回自己父亲的罪过,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汉文帝以仁德著名,却从没有想过肉刑的合理性问题。他仔细一想,肉刑确实太过残酷,而且实施了以后就不能恢复了,也没有办法让人改过自新,难道一个过错,就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吗。
汉文帝本来就废除了“一人犯法,全家连坐”的做法,听说此事,便让大臣们讨论这个问题。要知道,废除肉刑并不难,但是,要考虑用什么惩罚措施来取代它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并难不倒帝国之中最机灵的这帮人。他们商量,将肉刑改为打板子,原来该砍去手足的,改为打五百板子;原来该割鼻子的改为打三百板子,至于其它的,依次类推逐渐递减。
汉文帝很满意这个结论,他马上下诏说:
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过为善,而道无繇至,朕甚伶之!夫刑至断肢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痛而不德也!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不久,丞相根据皇帝的圣旨,废除了肉刑,颁布了全新的刑罚。就是在淳于意口中所说不中用的女孩子,不仅救了他,却最终促使汉帝国废除了肉刑,挽救了无数人的尊严和身体,功德不亚于他的父亲。
参考资料:《史记》、《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