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你一直鼓吹白话文,但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的”,黄侃和胡适一见面,就开始发难。胡适问他为什么,黄侃故作正经地说:“你名字就不对啊。你不应该叫‘胡适’,而应该叫‘到哪里去’”。文言文的“胡适”,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到哪里去”。黄侃说完之后,很是得意,仰天大笑。
1915年,新文化运动开始。黄侃是国学大师,文化功底深厚,偏偏是个守旧派,极力反对新文化。而胡适最早倡导新文化运动,因此很受黄侃反感、排挤,经常对他出言不逊。
黄侃比胡适大5岁,学识也确实渊博。胡适天性儒雅,心中虽然不满,但也没有还以不敬,一笑了之。没想到,黄侃认为胡适理亏,不断挑衅。
在一次课堂上,黄侃赞美文言文的简洁,举例说:“如果胡适的太太死了,他家人给他发电报,电文肯定很啰嗦。用文言文的话,只用‘妻丧速归’四个字就行了,可以省不少电报费”。
胡适知道这件事后,决心不再退让。他在课堂上宣讲白话文的好处,针锋相对地说:“谁说文言文就能省钱?前几天,行政院一位朋友给我写信,邀请我去行政院任职,我不愿意从政,就拍电报拒绝了。我的电报就是白话文写的,同学们不妨试试,看是你们的文言电文省钱,还是我的白话电文省钱”。
赞成文言文的同学不服气,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后从里面挑出一份字数最少的,原文是这样的:“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恕不从命”。
胡适笑了笑,说:“总共12个字,但我的白话文复电只有5个字:‘干不了,谢谢’”。教室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次之后,拥护白话文的青年同学越来越多了。
文言文除了文绉绉,不好懂,还有个难题,就是没有标点。一篇文章下来,密密麻麻,没经过专门训练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读。
张德彝清末同文馆第一批英文班的学生,1868年,随清政府访问团出访欧洲,做随团翻译。期间,他写了一本书《欧美环游记》,介绍了西式标点符号。
有趣的是,张德彝本意并不是想把标点符号引入中国,而是对西方使用标点的做法不屑一顾。他觉得西方行文使用标点,纯属多此一举,毫无必要,字里行间满是讽刺。
标点符号从引进到使用,中间也经历了很多波折。1916年,胡适发表《论句读及文字符号》,成为倡导新式标点的奠基之作。191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第一次运用了新式标点符号。
文学大家林琴南也是个复古派,反对新式标点。他博学多才,曾经用文言文翻译过150多部外国小说,很了不起。林琴南在翻译的时候,非常顽固,坚决不肯使用标点。
西方文学是有标点的,这让林琴南也感到头痛。比如,碰到原文中有省略号,他翻译之后,不得不加上四个字“此语未完”。问题时,这个注解,他又不肯加上括号。读者阅读时,看到“此语未完”就会莫名其妙:这没写完算怎么回事啊?
其实,新文化运动并不限于文化改革,而是思想的一次空前解放。虽然曲折很多,终究还是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