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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写诗,是非常重视家居的。杜甫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李白说:“张翰黄花句,风流五百年。”白居易赞扬李杜:“文场供秀句乐府待新词。”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余好诗如好色。的人佳句,心不能忘。”又云:“余出门归,必录人佳句以壮行色。”
何谓佳句?形象鲜明,意境传神,读了之后,眼前出现生动的画面。如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杜甫的“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等等。凝练概括,深刻有力,读了之后,发人深省。如杜甫的“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李商隐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佳句之佳,很难一言概括。由于个人的审美观不同,修养阅历不同,亦很难以偏概全。《文赋》说:“片语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人们对于形象生动寓意深刻,凝练概括的句子,都十分喜爱,这点则是肯定的。
佳句的产生,很不容易,需要诗人呕心沥血,惨淡经营。动词的选择,虚词的运用,词与词的组合,句式的变化翻新等等,哪样不需要一番功夫?“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言虽过,却包含一部分事实。杜甫的百句长篇,仅得“朱门酒肉臭”一联。被人誉为推敲之祖的贾岛,山根三尺墓,人口数联诗”流传下来的佳句,亦不过尔尔。
唐诗为什么出现那么多的佳句? 社会的重视有密切关系。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顾况于此垂青。李贺因“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句,使已宽衣带想午睡的韩愈,立即起来接见。赵嘏因有“残星数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杜牧呼他为“赵倚楼”,于是扬名。任涛因有“露抟沙鹤起,人卧钓船流”,被李骘惊为奇才而加以推荐。
张乔的《试月中桂》诗,因“根非生下土,叶不坠秋风”而擅场。王湾的《江南意》:“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张燕公把这两句诗题于政事堂,每示能文,令为楷式。诗要以形象取胜。立论正确,道理成篇,满眼哲学术语,处处抽象概念,无情、无景、无神、无味,枯干僵硬,一脸死气,这样的诗,很难出现佳句。“诗句不新则诗句朽。”老调重奏,人云亦云,用“常用语汇二百句”敷衍成篇,面目可憎,何来佳句?
脱离生活,脱离群众,雕琢过甚,满脸虚假,像稻草人穿着绸衣,徒以文字取胜,何来佳句?句子二三寸长,松松垮垮,皮毛没去,渣滓仍在,读时喘气犹恐不及,何暇去找寻佳句?有些诗集,读过之后,印象全无。往往不是内容不好,原因之一,是缺乏佳一个诗人,如能写出三五篇为世传诵的佳作,当然贡献不小,但不能达此句。无佳句,不易背诵,难以记忆。目的,而能为社会提供三五佳句,我想也是一种不小的成就。愿诗人写出好诗,愿从诗中读到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