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古人写诗速度这个问题,我想大部分人会更愿意相信是像李白“斗酒诗百篇”那一气呵成、曹植七步成诗那样的。
红楼梦里也有一个情节,说的是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李纨等人于冬日联句,每人一句不带停歇的,速度快得几乎把二萧韵都给联完了。
这当然是理想的作诗状态,仅限像李白、曹植、王勃、温庭筠之类的少数派天才,大多人写诗,还是要反复推敲一下,就连杜甫,也“总为从前作诗苦”。
不快不慢,细细思量,这应该是个人正常写诗状态。
但是,与“斗酒诗百篇”相反的另一个极端是三年写两句。
这种人也是极少数,比如贾岛。
这个诗人“僧敲月下门”的典故大家都很熟悉,大家也都能感受到他是处女座追求完美的细节控,都能理解,甚至还很有可取之处,但是,你两句诗写三年,太过了吧……
这两句诗我看也不见得牛到哪里去——
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
这是一首五言律诗中的两句,全诗是:圭峰霁色新,送此草堂人。麈尾同离寺,蛩鸣暂别亲。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终有烟霞约,天台作近邻。
因为“独行”两句写得实在幸苦,所以他特别在这两句上还作了注释,写了一首《题后诗》——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
意思是我花了三年时间写了这两句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诗,要是后人读了后不觉得牛逼,老子以后就不写诗了!
可能因为他的这样表态,或者还有他“僧敲月下门“认识大官韩愈的典故,后世学他这样写诗的人还不少,比如方干的“才吟五字句,又白几茎髭”、卢延让的“吟安一个字 捻断数茎须”,都是学他。
其实,作诗作的那么苦,真的干脆别作了。
《毛诗大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意思是,人们心里的志向用言语表达出来就是诗歌。人会因为各种事情触动内心,导致长吁短叹,等到嗟叹不能表达感情的时候,就会长声歌咏,歌咏还不足以表达情感,就会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
可见作诗是一件发之于情,并且是人情感自然而然的表达。
清朝的纳兰性德在他的著作里有过一句话,对诗的理解比较精辟的:“诗乃心声,性情中事也”。
既然是性情中事,那当然是爱怎么写怎么写,就像诗经,很多都是自由自在的民歌,表达真挚的情感,才能被奉为四书五经的经典。
借用红楼梦林黛玉教香菱写诗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本来诗歌有格律的限制已经很难受了,何必再偏偏给自己找罪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