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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中园亭,仆皆为赋此词。一日,独坐停云,水声山色,竞来相娱。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数语,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
辛弃疾落职闲居信州铅山(今属江西)时,瓢泉新居的“停云堂”落成。此时他以被投闲置散四年之久,他“独坐停云”,触景生情,信手拈来,仿陶渊明《停云》“思亲友”之意而作了一首《贺新郎》,反映了他落职后的寂寞心境和对时局的深刻怨恨。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辛弃疾写这首词的时候已经58岁了,一生所愿即为报效国家,收复中原,然而壮志未酬身以老,又不被朝廷待见重要,其心情从这首词中便可窥见一斑。
辛弃疾的之交好友,有陈亮、来廷绍、朱熹、陆游几人,其中以陈亮为最。两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鹅湖相会双方以词会友更是成为千古绝唱,最后辛弃疾以《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首尾,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如此好友,在写这首词的前4年,去世了。一辈子一起玩耍的朋友,现在还有几个呢?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饱受排挤怀才不遇的人生经历,功名未竟,白发空垂,一笑人间万事,想必也是苦笑、恨笑、怒笑。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南宋一百多年历史,就是一代又一代仁人志士渴望光复河山而不得的悲壮史。
辛弃疾一生矢志不渝,可惜南宋北伐屡次失败,现在年老体衰了,“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到现在“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心中有洒脱、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尚未破灭的希望?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开怀呢?
水声山色,竞来相娱。他太孤独了,孤独到觉得山水都活了,都来和他开玩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因为自己没有亲友,只能把青山都当朋友;或者孤独到没法子了,只得跟青山开玩笑,排解无聊。
岳珂《桯史·卷三》记:辛弃疾每逢宴客 ,必命侍姬歌其所作。特别喜欢歌《贺新郎》一词,自诵其警句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每至此,辄拊髀自笑,顾问坐客何如 。
陶渊明作《停云》诗怀念亲友,辛弃疾则以此词自伤;刘邦以《大风歌》招募人才,辛弃疾却渴望重用而不得。回首人生,能相互交心的朋友也不过就这几人罢了。本就与朝廷相左,如今友人尽去,则更是寂寞孤独。
晚年的辛弃疾,其所有的理想、雄心,都在时间的洗涤和命运的戏弄下消失殆尽。英雄迟暮,无物可盼,惟有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过往壮志,只能“醉里挑灯看剑”。这样的寂寞心境,让他的词作在慷慨激昂之余,更多了一分憔悴与苦痛,这个时候他看的青山真的还是妩媚的吗?
二十年前辛弃疾看青山“遥岑远目,献愁供恨”,此时他的目光穿过青山,看到的又是什么?陆游“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辛弃疾深处江南,心却在北国,眼前的青山妩媚的外表,也不过是与其自己闲居的无奈相互排遣罢了。
本欲沙场秋点兵,了却君王天下事,却成了我们眼中的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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