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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我已在军营中度过了一年。回望那个最初的自己,我不得不惊异于一年多的迷彩生活带给我的改变。来部队以前,我是人们眼中的“坏孩子”:数不清多少次不顾父母的担心在网吧过夜;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投入到游戏中,只为满足自己虚荣的“成就感”;在学校的厕所里模仿电影中的成熟男人“吞云吐雾”,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是一个“老”烟民,虽然年纪轻轻,但香烟却已经伴随我七八年了。我的烟瘾很大,隔一段时间不抽,便觉得嗓子难受,额头开始浮现细细的汗珠。虽然之前尝试过戒烟,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入伍前,香烟叼在嘴上,侵蚀着我的肺。入伍后,香烟则绑在腿上,让我感到步伐沉重迈不开腿。新兵时,每一次三公里结束,我都气喘如牛,感觉自己经历了一段酷刑。
渐渐地,每次都倒数的成绩让消极情绪充斥着我的生活。我开始厌倦训练,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来当兵的决定是否正确。我的老班长何洪勇看着我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样子,气在脸上,急在心头。他决定帮我戒烟。
“当兵的,不怕苦不怕累,难道还怕戒烟吗?我也是‘老烟枪’,已经抽了十几年了,现在我跟你一起戒。我这个当班长的跟你来个君子协定,谁再抽一根就跑个三公里,怎么样?”
从那以后,班长揣在口袋里的“三件套”槟榔、火机和香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口香糖。每次我想抽烟,难受得坐立不安时,班长都会递过来一粒口香糖。不知怎的,我心中都会觉得暖暖的。
看着以身作则的班长,我也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偷藏的香烟都被我冲进了下水道。戒烟的日子很难熬,但我终究还是坚持了一个月没碰烟。
那天傍晚,结束一天训练的我来到洗漱间准备洗澡。忽的,从隔壁浴室飘来一股味道熟悉的青烟,我心里有些发痒。隔壁的哥们儿好像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笑着说:“来一支?”说着便递了支香烟过来。
我本想拒绝,可话却卡在了嗓子眼,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当烟雾吸进肺里,我只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说不出的满足,可下一秒内心便被沉甸甸的愧疚感占据。
洗完澡回到班里,班长正在收拾衣服,他转头看见了我,笑着说:“快开饭了,动作麻利点,快点下来集合。”说着便向门外走去,当他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心虚地往旁边一闪。班长停下脚步,鼻子稍稍抽动,脸便沉了下来:“你又吸烟了?”“没有!”我辩解着,可慌乱的表情出卖了我的内心。班长气得满脸通红,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晚上,夜训结束后,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我刚铺好床准备睡觉,班长来到我的床前说:“当兵的,一个唾沫一个钉。走,把你输给我的三公里跑完,我陪着你跑。”外面正下着一场冰冷的秋雨,我和班长站在了三公里的起跑线上。
“开始!”班长一声令下,我迈开了步子。跑过两千米后,我已经气喘如牛,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停下来,走两步”的声音像魔咒一样盘旋在我的脑海中。跑在前面的班长转头看到了我越来越慢的步伐,大声喝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没有恒心,坚持不下来!当兵当得一败涂地!跑起来,证明你自己!”
被班长一激,我的脸在秋雨与夜色中红得发烫。“拼一次!让他们看到我能行!”虽然两腿像失去了知觉一般,只是麻木地听从着大脑的命令,但我的步子渐渐迈大,一刻不停地奔跑在跑道上。终于到最后一百米了,班长来到我身前说:“拉着我的衣服,我带你冲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到达终点的,只记得手中的衣角又冰又滑,划过脸庞的风却烫得似乎要灼伤皮肤。
迈过终点线,我简直要一头栽倒在地上。班长扶住了我下坠的身体,把秒表递了过来。“李作豪,你及格了!”就这样,在那个秋天,那个雨夜,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在班长的陪伴下也完成了我第一个合格的三公里。
新兵连结束后,我没能和班长分到一起。临别之际,班长把那块秒表送给了我,上面还用笔写着1332,那是那个夜晚我三公里的成绩。
后来,我戒烟了。现在每一次跑步,我都已经跑在了队伍的前面。临近终点时,我仿佛总是看见那个身影,他拿着秒表,让我拉着他的衣角完成最后的冲锋。
(李作豪口述 韦启位、粟栋、邹建文整理)
来源:解放军报客户端
作者:韦启位 粟栋 邹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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