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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格格
今夏大火的五条人乐队主唱仁科爱读书，在美国女作家玛丽莲·罗宾逊的作品还未引入中国的时候，他就阅读过。
这位低产的经典作家，成名作叫做《管家》，故事主要围绕美国一座偏远的小镇指骨镇和一对姐妹展开。小说英文版自1980年初版后，立刻引起轰动，被誉为美国当代文学经典。
低产的经典作家
玛丽莲罗宾逊1943年生于爱达荷州一个基督教家庭。1980年，罗宾逊的处女作小说《管家》（House Keeping）甫一问世即成文坛经典，获得美国笔会/海明威奖，并入围当年普利策文学奖，入选英国《卫报》“100部史上最优秀小说”和美国《时代》周刊“100部最佳英语小说”。
《卫报》花了数年时间评选出了最好的100部小说，美国作家玛丽莲·罗宾逊《管家》入选。
正当小说的成功为她打开一扇通向荣誉与喧嚣世界的大门时，罗宾逊却从虚构世界中悄然转身。此后三十多年里，她撰写了大量非虚构作品和批评文章，涉及英国塞拉菲尔德核电站污染、神学思潮、美国当代政治生态等诸多领域。直到2004年，她才重新开始小说创作，出版了第二本小说《基列家书》，罗宾逊凭借这本书获得了2005年美国书评人协会奖和普利策小说奖。算上后续的《家园》《莱拉》以及2020年即将上市的《杰克》，罗宾逊总共只有五部虚构作品问世，但上市的每一本都堪称美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之作。
玛丽莲罗宾逊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是罗宾逊的忠实粉丝，他不仅于2013年为罗宾逊颁发国家人文奖章，更于2015年9月14日赴爱荷华州首府得梅因，对罗宾逊进行了一次深度访谈。在奥巴马看来，罗宾逊不仅是小说家，也是神学家，她的小说闪耀着“对朴素人性美德的深深赞赏”，同时“对流行文化和上层名流刻意疏远”。在访谈中——如同在她的作品中——罗宾逊满怀激情地谈论政治问题和公共政策，然而却又和现实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字里行间充满了哲学性和神学性。
玛丽莲·罗宾逊
罗宾逊曾坦言，自己从小喜欢离群索居的生活，童年时在爱达荷州时，她就经常独自游荡在西部山涧湖泊之间。“我的孤独和寂寞都使我与这个神圣的地方融为一体。”这仿佛是流淌在家族血液中的天性，她的母亲和哥哥也是如此。
即使在成名之后，罗宾逊也把自己的成功归功于自己的独居生活，“我是个向往独居的人，这样会辜负其他人的期望，但我却乐在其中。社交会给人带来满足感，但我却能整日独坐，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也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书就是我最好的伙伴，没什么比书更能吸引我。”
《管家》剧照
指骨镇的女性
《管家》讲述了三代女性的故事：故事的讲述者露丝和妹妹露西尔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海伦的婚姻没有得到外祖母的祝福，她和一位先生私奔后，独自带着女儿在城市里生活了几年，便领她们回了外祖母的家里：指骨镇。
美国爱达荷州的一个城镇
指骨镇，这个美国西部的偏僻村庄，名字中透露出脆弱、冰凉与孤独气质。“水面上，天空、云朵、树、我们盘桓的脸和冰冷的手，微小得如眼中的映像。”人物的命运浮现在氤氲的水雾中，精省的表达与强烈的情感之间的张力构成流动在文字中具有爆破感的诗性，更和大量的典故与暗喻暗合，指向深广辽远的女性命运。
露丝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曾在铁路局工作，他的人生终结于一次出轨事故，而外祖母对遭受的一切隐忍不语。后来，母亲海伦也在外祖父出事故的地方坠崖。外祖母死后，飘泊在外的姨妈西尔维回到指骨镇照顾两位孤女。
《管家》剧照
西尔维是个异类。她不会做家务，不会看管房屋，甚至对孩子的逃学放任自流。她喜欢把家里堆成杂货铺，常在人流穿行的小镇大街上横躺在椅子上睡觉，喜欢坐在黑暗中。西尔维的怪异行为让妹妹露西尔难以忍受，露西尔痛恨一切无常，最后她寻求家政老师的帮助，远离了家庭。
而露丝是更加心思细腻之人，面对姨妈西尔维，如同在面对孤独本身，露丝既隐隐感到畏惧，又为其中的诱惑深深着迷。“我既害怕又疑心西尔维和我是同一类人，等待她来认领我。”西尔维曾带露丝去山谷划船，脱下她的外套给露丝穿上。“我穿着她的外套，像得到上天的赐福，她的手臂搂着我，像主的慈悲一样鼓舞人心，我不会说出任何可能让她松开环抱或退却的话。”二人在孤独中结成了近乎具有宗教意味的同盟。县治安官注意到了姨妈的奇怪行为，就在当晚，她们烧掉了房子，逃离指骨镇。这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一旦踏上流浪这条路，就难以想象还有别的选择”。
《管家》剧照
小说是延展的隐喻
罗宾逊对隐喻十分着迷，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她从不避讳在写作中表达各种宗教隐喻。《管家》的叙述者露丝（Ruth，又译路得）的名字便极具宗教意味。在《圣经·路得记》中，路得是一位摩押女子，嫁给了拿俄米和以利米勒的长子玛伦，当年轻的玛伦早逝，婆婆拿俄米决定返回自己的家乡伯利恒时，路得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自己的父母，随婆婆拿俄米而去。“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对路得而言，这既是对婆婆拿俄米的信任，也是追随拿俄米所信奉的神。
但罗宾逊深知小说并非教化，她能在宗教和文学之间找到极其平衡的位置，从中透视人所面临的生存本质问题，也为宗教找到更加宽广的表达路径。“我非常崇敬隐喻。在我看来，小说就是某种延展的隐喻……对宗教可以从多方面解读，但宗教最独特的力量和美都是通过隐喻来表达的。”
正因如此，罗宾逊笔下的世界并非凌空高蹈于抽象教义。相反，她解剖了日常细节所能承载的神迹，呈现出世间平凡事物精细入微的美。罗宾逊曾在接受《巴黎评论》时解释她理解的美：“就像荷兰画派的作品，你可以在里面看到阳光洒落在盆中的水面上，一位女子站在水盆旁边，穿着晨衣，就是这样普通而随意的画面，都蕴含着美。还有伦勃朗的画作《被宰杀的牛》，就是那样一块悬挂着的肉，带着几分神秘，吸引了他的注意……这种美不是凡尔赛宫般的金碧辉煌的美，是一缕阳光洒在砖瓦墙上的平凡之美。”
女权主义者更从文本中解读出反抗男权的主题，而罗宾逊认为，任何思潮（包括女权运动）的具体理念，都不应该强加到虚构作品中去。《管家》的诗性和多义赋予其钻石般闪烁、璀璨而又变化多端的特性，每一束试图穿透它的光都折射出不同的映像。正如多丽丝莱辛所说，读《管家》时她读得很慢，然后越来越慢，这不是一本急着要读完的书，因为它每个句子都让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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