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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创作贵在含蓄和形象,当需要描摹细微婉曲、隐秘难言的情感时,作者常通过景物来渲染衬托。例如,张可久抒写秋怀,“西风信来家万里,问我归期未?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芭蕉雨声秋梦里。”
作者希望描写出自己的思乡之情,但并没有直接传达,却以“西风、红叶、黄花、芭蕉、秋雨”,这些富有季节特征的景物构成意境,渲染出一幅色彩浓丽的秋景图,从而衬托出浓浓的愁思。
南宋的辛弃疾是一位豪放派词人,但侠骨也有柔情,他的很多词作颇具婉约情怀。稼轩深谙情景交融的创作理论,而且运用娴熟。下面就分享辛弃疾的一首鹧鸪天,立意深远,仅是最后两句就力重千钧。
鹧鸪天
南宋:辛弃疾
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宋孝宗淳熙五年春,稼轩自豫章赴行在临安途中,此时的词人早已在仕途中经历了几番挫折,深感宦途的艰难,也感慨人生的之路如此曲折,因作此词抒发惆怅的心情。
上阕开篇化用唐人歌曲,点明送别的主题,“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唐代时送别友人,经常高唱《阳关三叠》,歌声嘹亮委婉,催人泪下,更让离人依依不舍。
“泪未干”三个字,更显深情难禁,溢于言表。可接下来词人却说“功名余事”,好像自己对建功立业毫不关心,反而要“且加餐”,完全是一幅置身事外的豁达情怀。
此时的稼轩,与年轻时那位叱咤风云的豪杰简直判若两人。估计词人一定也感觉到了读者的猜测,虽然不正面回答,但后两句却暴露了词人的心思。
作者于是宕开一笔,开始写景,“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天边的流水,远送无穷的树色;雨中的阴云,埋掉一半的青山。
这是作者悬想友人离去后,在途中见到的风景,同时也表达了词人对人生的看法:不应把离别视为世间唯一悲痛之事,人间的风波远比路途中的风波险恶得多。
虽然自古离别本是平常事,但是因为作者经历太多,也用情至深,所以忽然间就有些抑制不住。“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今古恨事有几千种,岂只离别一事,才最是堪悲?
词人本来是送别友人,此时却借题发挥,开始抒发内心的感慨,“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稼轩联想到这一路走来,充满了风波和坎坷,有些是预料之中,有些则是防不胜防。因此所谓的“行路难”,很多都是人心叵测。
李白曾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是如今人们有了现代化的工具,蜀道之难早已是千古传说。白居易也曾道,“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 覆间”,可谓一语道的!
纵览辛弃疾的这首鹧鸪天,深浑含蓄,举重若轻。作者采用虚实结合的方法写景,且景中寄情,令人回味无穷。尤其是最后两句,看似轻描淡写,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生活可以肩负重任,人生也可以走很多弯路,但是一定要知道利害得失,更需懂得进退自如。在稼轩心中,较之个人的悲欢离合,国家和民族才更需要自己付出。
所以他看似豁达地抒写“功名馀事且加餐”,其实时刻惦记住社稷安危和百姓的生活,全篇立意深远,超出常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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