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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以后
文|云雾巴山 编辑 | 晓杨
那天妹妹跟我通电话，说到最后，她说今天是父亲去世四周年，你们反正也不回来，晚上我们俩去给爸爸烧点纸。她说的“我们俩”，是说的她和妹夫。
我这才想起那天是爸爸去世四周年，我们这里乡下有个规矩，就是人死以后，前三年每到周年祭日都要去上坟、烧纸。但是，三年以后就再没有周年祭日了，只有在年末烧些纸钱，所以我几乎忘记父亲已经去世四年了。
俗话说，人死渐渐远，过去对这句话感觉不深，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感觉没有过多久，父亲离开我们就已经四年了。
我和父亲的感情不是很深，原因是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小时候，父亲在很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工作，只有春节才能见上一面；后来他调回到本地的县城工作，我只是在上高中和读师范学校的几年和他生活在一起。
父亲是得脑溢血去世的，我从成都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上没有任何知觉了。只有弟弟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跟他说过话，根据弟弟的描述，父亲临死之前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恐惧。
父亲是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他对于其他宗教，例如佛教、基督教基本没有接触过。因此，我就在想父亲如果懂一点、甚至修炼一下佛法，抑或对佛所阐释的生死之道有比较透彻的了解，临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恐惧？我得不出答案。
父亲是在八十一岁上去世的，他去世以后，我的内心很平静，几乎没有掉一点眼泪。关于这一点，我被我的妻子指责为“不孝”，我给她解释过很多次，我说我是站在佛和道祖的理论角度，明白了生死真正含义的人。如果用哲学来解释佛家对死的理解的话，那就是今生磨难的结束，一个新的生命的开始，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没有必要去哭。但我的妻子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这种心境。
但是，心境归心境，失去亲人总是痛苦的，这种痛苦是会在后来的生活中，时不时像大海涨潮一样向你袭来。过去，每当自己在学习和工作中取得一些进步，总会告诉父亲，他会津津乐道的与我分享，特别是看到他那种比自己还高兴的表情，使自己特别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而现在父亲已经离我远去，比如我的长篇小说出版了，我的儿子考取了博士，我多么想告诉他，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再与我津津乐道的一起分享这种喜悦了！
父亲去世以后，我很多时候在反省自己，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对于父亲，我基本上一直是在他那里索取，我没有给他奉献什么。
我的母亲是个农民，父亲在单位工作。因此，从小到大，所有花钱的地方都基本上花父亲的钱，直到我参加工作，自食其力。
十多年前，当父亲已经七十多岁的时候，我为了生计，离开县城来到了省城，相距千里。也只是偶尔在电话上问候一下，他几次住院都是母亲和在老家的弟妹们在照料他。
他去世的前几天，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我有一种要跟他说说话的强烈愿望，于是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记得当时我说，我马上放暑假，要回老家去了，问他需不需要什么，我给他买一点。记得他说，家里什么都有，不要乱花钱，父亲一生精简节约惯了。
两天以后，弟弟打电话说，父亲脑溢血住进医院了。我问出血面积多大，弟弟问医生，医生说百分之七十五。听到这个数据，我知道父亲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我这才想起，两天前打给父亲的那个电话，是我这一生与父亲最后的通话。
父亲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企业职工，但他是一个文化人，一直喜欢读书。他一生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财产，但是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教导我读书。
我这一生历经沧桑，但我一直在读书，我从事过教育、金融、建筑工程等多个行业，我毫不夸张的说，在每一个行业我都是内行。原因在于，我喜欢学习，喜欢读书。
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父亲给我的最大财富，其实就是让我养成了爱学习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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