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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钱洪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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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的母亲是一位地道的农村人，一直生活在农村，言谈举止都透着我们鲁西农村人的淳朴。母亲偶尔来城里有时候会觉得道道太多，不习惯，住不几天就回农村。
母亲文化程度不高，因为家里穷，只上到三年级就辍学了，后来跟姥娘买过菜，再后来就一直跟我爸学理发，到现在开理发店得有三十多年的光景了。我们家是理发世家，听奶奶说祖上跟着康熙爷南巡，不知什么原因留在了张秋镇开始理发，算到现在这手艺得传了八、九代人了。但是我从小就对父母的职业讳莫如深，感觉理发是个不光彩的职业，也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她经常说：以前人们看不起唱戏的、剃头的、修脚的，你要好好学习，别再学理发了。 以前每当老师或同学问起父母的职业，我都支支吾吾，不好回答。
不过感觉父母挺辛苦了，忙的时候一天要站十多个小时，还要给客人洗头、刮脸，尤其到了冬天，有的人几个月不洗澡，还有杀猪的宰羊的拉牛的等等，身上的气味很浓，我都觉得受不了，我给母亲提议，对那些身上味大的就别让他们进门了， 母亲总是笑笑，回答：来者都是客，怎么能撵走呢。
有一次，我看到几个年轻人推着一个年老瘫痪的奶奶进门，他们说想给老人理理发，问了几个家店都没有人接活，起初我认为母亲也不接了，年老又瘫痪，确实不好服务。没想到，母亲放下手里的活，先给老奶奶去理发。事后，我问母亲，这么难干的活为什么要接啊？ 母亲笑着说：每个人都有年老的时候，老了走不动了，更需要关怀，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母亲也特别有耐心，附近几个村人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找母亲理发，给小孩子理发是很难的，小孩坐不住，有的小孩一听到电推子响就“哇哇”的哭，有时候给小孩理发的时间要赶上给两个大人理发的时间，价钱却只有大人的一半，但是母亲从来没有往外推过， 她总说：给小孩理发是费心赚钱也少，但咱理发不光是为了挣钱，还要讲信誉，你把小孩撵走了，大人下次也不来了。
从小到大，最让我心烦的就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有人来理发，有时候客人还很心急，催促好几遍，这时候父母总是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招呼客人，一顿饭有时候要热好几遍才能吃到肚里，更甚者忙的时候，连水都顾不上喝，我饿了也只能去外面店里买点方便面。我为此还和父母生过几次气，一天到晚忙的不得了，赚钱却不多，劝他们换个行当。父母也许商量过我的提议，但却一直没有再换职业，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母亲也很有创新精神，第一个在农村烫发、修眉、拉直，后来给新娘子盘头。这个活太辛苦了，那时候我才十岁左右，母亲大多晚上下半夜到客人家里去给新娘子盘头，父母没别的交通工具，一辆自行车，后来经济好些才换了辆二手的摩托车。我劝过母亲不要去，尤其是冬天，天冷路滑，但母亲说：“得给你攒钱交学费啊，再说答应人家的事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啊。”母亲没有爽过一次约，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下着鹅毛大雪，母亲晚上用了三个小时徒步走到了客人家里。现在我只记得，那时候的夜很黑，天很冷，雾很浓，母亲的手很凉。
今年母亲55岁了，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因为长期站立，腿上静脉曲张很严重，加上以前冬天晚上夜行，落下了严重的风湿病，天一冷腿和肩膀就痛，经常需要贴膏药。三年前，母亲就查出了脖子附近有囊肿，因为忙，一直耽搁没有治疗。 前段时间，疼的不行，才发现是甲状腺癌。手术后，母亲消瘦了很多，术后快三个月了，母亲仍感觉身体没以前有劲了，躺在病床上，还挂念着父亲和他的门店。
十载风雨砥砺，母亲一直用她全部的爱守护着我， 我想大声说一句：“母亲，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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