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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鲜
父亲在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与我说起：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当然说不出如此富含哲理的话。但，父亲却用他一生的实际行动诠释过这句话。也就是说，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这是我写给父亲的。写给自己，也写给世人。
人，自然，万物，世间之人对自然万物心生一份敬畏怀揣一种感恩，这是生而为人的一份可贵之处。
前几日，我在微信里与儿子聊天：家乡已是秋天，门前的梧桐开始落叶了。落叶知秋。儿子回复于我。是呵！落叶知秋。
无独有偶，母亲前几日也来电话告之于我，入秋后，每天一大清早，她都会去往老屋门前的那棵高高大大的梧桐树下，捡拾起树下一片又一片的落叶，积少成多，现如今业已存有一大篮子的落叶了，等铮铮放寒假回家，这可是做粑吃儿子吃的上好燃料。
母亲另辟蹊径，对落叶又多了一份更为久远的打算与期盼。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每一片落叶都能找着回家的路；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我回复儿子，作如是说。
梧桐，细雨，落叶。这是家乡的秋天，真实的写照与标配。
一叶一菩提。我没有见到过菩提，但我听说过这句话。奶奶当年告诉过我，书本之上亦写有过。奶奶见识过真实的菩提吗？这于我而言，已无从得知，因为，奶奶业已仙逝多年。
但奶奶在世的时候，确是一位善良的老人，爱世间万物，爱一草一木，每逢捡拾起地上的落叶，她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抬头望树，望天，嘴角处总漾着一丝笑意，脸上总会溢满虔诚之感。
奶奶这是在以仰望之姿感恩每一片落叶之于她的垂临么？每一片落叶积聚而起而燃的烟火人生，在一灶通红的烟火里，她是否也正在感触着天地在我心的一派辽阔与氤氲呢？奶奶与父亲一样，他（她）们都没有那么深的理论功底与哲学认知。
格物致知，天人合一，这个认知，我有。我曾是奶奶传下的父亲孕育的一片落叶，曾新芽初露，曾拔节丛生，曾枝繁叶茂，曾遮荫蔽日，曾笑傲枝头，曾历经风雨，曾仰望日月，曾俯瞰大地。
忽一日，我真的长大了，经风历雨了，离开家乡了。落叶，离开枝头。落叶，行走远方。在异地他乡，生根发芽，成长壮大，最终也就长成了家乡门前那棵高高大大的梧桐树上一片又一片树叶应有的模样。在春天里发芽，在夏日中成长，在秋天里落叶，在冬日中守望。
一年，又一年，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家乡的落叶，异乡的落叶，我站在秋天的清晨，我亦站在秋日的黄昏，看一片又一片的落叶，随风而飘而落而下，始终以仰望之姿，此时，父亲当年曾说过的话犹响在耳：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
这让我更加地思念奶奶，想念起奶奶的一生善良，之于每一片落叶，之于每一个秋天的到来，之于天地之间，那一派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天地有光。清风明月。夜阑更深。疏月梧桐。细雨梧桐。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又是秋天，又见落叶，我又一次地站在了，天地之间，日月之下，风雨之中，感知着一片又一片落叶的前世今生，生死轮回。
仰望也好，菩提也罢，其实，在我的心中，始终都有着那么一份来自一个乡村少年与生俱来的疑问情结：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
问风，风不语。问月，月无语。那就问问落叶吧！落叶说，我得问问树枝。树枝说，我得问问树干。树干说，我得问问泥土。泥土说，我得问问苍茫大地。大地说，我得问问浩瀚天宇。这不都在推托吗？答案到底在哪里呀？
一片落叶，斯时正飘过我的眼前，我伸岀双手托住，这回，你可得告诉我！好！我告诉你，答案就在于：你每一次的抬头仰望之际。
啊？哦！那一刻，我醍醐灌顶，我灵智顿开，我心生感动，我顿生释怀。原来呀！那么多看似高深莫测且复杂无比的道理，居然就藏在了那么的一片又一片简单的落叶之中，随风飘逝，叶落归根，落叶知秋，天地有光，天地疏朗，仰望之姿，膜拜之态，感恩之情，敬畏之心。
一枝一叶总关情。
我们在秋天里活着，我们也会在秋天里死去。我们只是天地之间的一棵树，那棵树上的一片落叶而已。
终归离去？归途如虹？是的！感恩每一缕阳光的照射吧！心灵亦会在风中起舞。
一片落叶，又一片落叶，纷纷而落，而下，哗哗，沙沙，像流水的声音，似夜虫在歌唱。一声，两声，声声不息，声声息息里，坠地有声，在坠地的那一刻，还不忘倔犟地挺直起腰身，向着曾经笑傲枝头的昔日时光投去温情的一瞥，且抱以仰望之姿。
又是一个秋天，又是一番轮回，一切都会重来，一切也都会失去。
秋天，落叶，仰望，天地，日月，清风，我，我们，我们每一个世人，烟火人生里，芸芸众生中，或多或少的，我们的内心深处都会藏有那么的一份执念尔尔与感恩常在——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
每一片落叶都值得仰望。
草木本心之向往乎？还是吾心深处之肃然也？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一片又一片的落叶之上，天地之间，随风而逝的岁月时光里……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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