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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当手机跳出劳模李斌去世的消息，心中一惊，心想不会是他吧？急忙点开推送，一张熟悉的照片出现在眼前，果然是他，心情沉到了谷底。一年多前，曾经参加过一次对他的采访，当时的我正处于人生低谷，心中满是迷茫，但他的一番话却使我受益良多。捧着手机，那天的画面犹如幻灯片一般重回脑海。
图说：劳模李斌。资料照片
记得那是2017年9月11日，十九大前夕，我接到了采访全国党代表、劳模李斌的任务。采访开始后，穿着一身工装的李斌走进了会议室，礼貌地向我们问好。在此之前，我曾想象这位著名的全国劳模一定是器宇轩昂、光彩照人。其实并没有，李斌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极为低调朴实，说话声音不响，语气波澜不惊，娓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就如同一位温和的邻家大叔，甚至还有一些腼腆，丝毫没有一点名人的架子。
在采访中，我全神贯注地倾听，试图捕捉每一个能成为标题的亮点，事实上却很难。在他的故事中，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默默耕耘，在最基层的岗位上做好自己。当谈及艰苦往昔，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的本份。”当说起获得荣誉与功劳，他又说：“这全归功于团队的力量和党的培养。”“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技术工人。”是他在采访中最常重复的一句话。
这番平平淡淡的讲述，让我很是泄气，眼看采访就要接近尾声，依然没有找到感觉。思考许久，我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一个问题：“您觉得，一辈子当工人究竟算不算一种成功的人生？”李斌听后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微笑着回答我：“这个问题也曾经困扰过我，但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一辈子当一个普通工人，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李斌告诉我，对于成功人生的定义，每个人标准不同，有人想升官发财，有人清心寡欲，其实没有对错，只在于自己是否享受这个过程。人们通常认为，在一个岗位上呆的时间久了，没有变化，就是不思进取。他也曾经为此困扰，一手带出的徒弟或是步步高升，或是高薪跳槽，有人嘲笑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几十年还是原地踏步。但他最终还是想明白了，自己最大的快乐，来自于技术上的突破、业务的提升与难关的攻破，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
“一辈子当工人不丢脸，在基层岗位勤勤恳恳把工作做到极致，同样也能受到尊重，成为社会的精英栋梁。”在得到他这样的回答后，我感到如释重负，除了终于找到出彩的采访亮点，更多的则是因为压抑在我心中多年的一个结，突然被解开了。
就在昨天下午，得知他病逝前几个小时，一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问我怎么还在当记者，为什么没有升职。“一辈子做好一件事情就不容易了，况且我现在还不算做得最好。”在发出这条回复后，我突然想起了李斌，正是他的一番话，让我从此在回答类似的问题时，内心不再纠结。不曾想，手机响起，看到的却是他去世的噩耗。
我和李斌不熟，只有这一面之缘，但现在的心情，却无法像面对一个陌生人离去般默然。分享这次令人难忘的采访经历，可能就是我对他最好的纪念。
新民晚报记者 李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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