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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草心
全文共1587字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在收拾东西，小盒子里又是花生又是山芋的，竟然还有三只柿子。
捏了捏，两只硬邦邦的，一只软软的，又捏了几下那只软柿子，竟把自己肚子里的馋虫给捏出来了，三两下剥开柿子皮，嘬出柿子肉来，吃了，忽地想起了外婆家的柿子树来。
遍地的落叶，原野空旷，庄稼地里一望无边，这是深秋时节。妈从外婆家回来，竹篮里满满的都是橘黄色的柿子，我上前去接，妈说别急，现在不能吃，得捂熟了吃。
妈教我用极细的竹枝，折成火柴棒长短，然后嵌在柿子脐周围，再撒上少少的盐，把柿子一只只放进草窝里，再然后就是静静地等。
一天，两天，三天，左看，右看，再看，伸手小心地捏一捏，略软了些，又软了些，终于软了。
轻轻地揭开柿盖，就可见到柿瓤，橘红色的，湿润润的，放到唇边，吸一口，清凉馨甜，还有一种韧劲儿，嚼两下，就下肚了。嘴巴里又吐出柿核子，是暗红色的，像一枚玉石般滑溜。
每年柿子熟的时候，我妈必得要回一趟娘家，然后必得带回一篮子的柿子，直到我们几个贪嘴的孩子都长大了，又都像翅膀硬了的鸟儿一只只飞离家，妈妈的摘柿子行动才停止。
我妈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那棵柿子树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
我小时候去外婆家，心里总觉得外婆家怎么那么远，要走那么长时间的路，只有等到翻过一座高高的墩头，站在坡地上，远远地望见外婆家的柿子树，我的心情才会大好起来。心里觉得，外婆家终于快到了，其实，那时也不过走了一半的路程。
外婆家的柿子树生长在村口的一块空地上，它的一面是一望无边的庄稼地，一面是外婆家的打谷场，一面是竹林，极小的竹林，一面是路口，路不宽，够两个人并排走。
柿子树很是粗壮，好几个孩子手拉手才能围过来。妈说，它就是这么粗，她小时候它就这么粗。
我问，它就没再长吗。
我妈说，没长。
柿子树每年都要结很多柿子，外婆家从来不对外卖柿子，谁想吃就去摘。柿子树的最高处结的柿子谁也摘不到。我妈说，柿子树是脆的，不能爬，树枝会断。
外婆在的时候，最爱看那棵柿子树，看树下围着那么多摘柿子的人，她比摘柿子的人都要开心。
外婆在柿子树人家生儿育女，看着儿女们各自成家。外婆老了，一天天地，从婀娜女子，到耄耋老妇，如同一盏燃尽的油灯，外婆离开了尘世，在一阵烟雾中去了，化作清风薄雾。那棵柿子树矗立在村口，在那一小块空地上，叶落叶青，结了柿子，落了柿子，一年又一年。
我妈常念叨着那棵柿子树，说这树就是不长，它一直就是那么粗，每年结很多的柿子，那么好吃的柿子。我只听妈念叨柿子，却从没看见她吃过柿子，捂熟的柿子都被我们吃了，有时候，还没等柿子熟透就吃了，有点儿涩嘴。
从一个小小女孩子，长大，为人妇，为人母，终于老得路都不能走了，就走了，像我外婆一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边，有柿子树吗？
我来到这个尘世的时候，柿子树早老了，老得不成样子了，一百好几十年，真的是老了。
我一直在心里想，我吐下的柿子核，落在地上，会不会长出一棵小柿子树来，那样，这里一棵，那里一棵，棵棵都跟外婆家的柿子树一样，结着不大的柿子，用极细的竹枝嵌了，撒点儿盐，柿子就熟了，就可以吃了。
如今，我已经年过半百，外婆家的柿子树，还是那么粗，几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围过来。树上的柿子年年结了落，落了结。
柿子树依旧站在村口，立在那块不大的空地上。它眼前的庄稼，种了收，收了种，也不知有多少回，数也数不清。它看云卷云舒，风轻云淡。
外婆家的柿子树，不知道它有多少岁，不知道当年栽它的人是谁。
柿子树到底老没老？我却老了。
#农村老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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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青草心，开过小吃店，卖过小百货，做过钟点工，开过蛋糕店，做过护工，写过文章，挨过饿，受过穷，哭过，眼泪一擦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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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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