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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朱自清《荷塘月色》:文学经典是怎样化成的?

时间:2008-07-11

尽管也有余光中等人对这篇文章给予差评,但整体而言,它收到了众多的好评,广为传诵,不仅凤凰传奇唱有同名歌曲,而且生活中这个题目获得了广泛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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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月色》是朱自清的名作,上过中学的人多会被要求背诵这一篇散文或其选段。尽管也有余光中等人对这篇文章给予差评,但整体而言,它收到了众多的好评,广为传诵,不仅凤凰传奇唱有同名歌曲,而且生活中这个题目获得了广泛的应用,以它作为商标或招牌的商品及门店往往比比皆是。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荷塘月色》中最有名的文字往往集中在写“荷塘月色”美丽景色的第四段到第六段,它文词优美,经常是中学课本要求背诵的段落。相形之下,第二、三段写小路及心情的内容就往往不被人那么重视了。

如果参照《雨巷》及《再别康桥》,它们都是在首段引出描写对象后,在次段直接对其描写。如《雨巷》在引出“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之后,随即开始对姑娘进行描写(“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再别康桥》在写出“作别西天的云彩”之后,随即开始对康桥(剑桥大学)风景的描写(“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那么,与《雨巷》比较,《荷塘月色》的开头是不是多了两段文字?作者在首段引出荷塘月色(“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夜里,总该另有一 番样子吧”)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开始对荷塘月色风景的描写“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来看一看前几段写了什么内容。其实如果简单概括,前三段就三个字——“有心事”!

为什么去荷塘,作者在第一句即予以点明——“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不宁静即代表作者——有心事!那胸中块垒怎样浇掉?戴望舒选择了雨巷丁香,徐志摩选择了母校康桥,而朱自清则想到了荷塘。于是,就有了这篇文章的第二句话“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夜里,总该另有一 番样子吧。”

前文说过,《再别康桥》及《雨巷》的第二段即开始写作主要描写对象,但《荷塘月色》却稍点即去,若蜻蜓点水,貌似多了不少闲笔。如第一段点到了荷塘,却接着写了月高、音消、妻睡、己出;第二段点到荷塘,却笔墨尽在去荷塘的小路;第三段主要写自己的心情,末尾写“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那为什么这篇文章的点题较早,但入题较晚呢?是因为散文比诗歌长,可以多写点凑字数吗?

其实,从写法上讲,“红学”研究中有个“抓蝴蝶"理论可以解释这种现象,即一下子就抓到蝴蝶没意思,只有快抓住了蝴蝶跑了,如此折腾三五次抓住才更有意思。所以这篇文章前三段点出荷塘却未写荷塘,也有这个效果。再者,从内容上讲,前三段对抒写作者心情,揭示文章主旨有重要作用。这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首段交待了平日里“不宁静”的由来,为后文写“宁静美"作反衬。

作者的“不宁静”这既包括外因,如墙外马路上的欢笑,也有内因,如家中的妻儿的吵闹(朱自清8个孩子“每次吃饭时,他看到一溜儿孩子坐下来,有的要吃干饭,有的要吃稀饭,有的要喝汤,吵吵嚷嚷的,就觉得心里烦躁,性急时还会挥起巴掌打下去。也只有在孩子们都吃饱喝足跑开后,他才算舒了口气。”)等。所以,一直等到夜深(“月亮渐渐地升高了”),才能安静下来,享受片刻的闲暇。这样写看似闲笔甚多,实则能通过家中烦扰甚多来作对比,更突出作者对于荷塘宁静美的热爱。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夜里,总该另有一 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2.次段写去荷塘小路上的风景,能渲染荷塘的宁静。

这一段表面写景,实重抒情。从作者的描写可以看出,这里路僻人少(“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树多不知名("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所以客观来看这里的景色并非名胜。那作者为何喜欢它?显然是这里安静,能让作者“不宁静”的心得到释放。据文章描写,这里平日里甚至会静的过分到“寂寞”“阴森森”“怕人”的程度,但作者仍喜欢这样的风景,可见他平日心里烦扰到了何等严重的程度?那为什么作者会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们且拭目以待下文描写心情的语段。

3.第三段直抒胸臆,能揭示作者内心对“不自由”社会现状的反感。

本段特意用几乎一整段内容来抒情。本段在第一段居住环境及家庭原因的基础上,进一步暗示自己心情“不宁静”的原因。根据这一段介绍,作者“爱热闹”“爱群居”,那为什么还这么渴望“宁静”与“独处”?本段用对比的手法将原因上升到“不自由”(“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那究竟是什么让作者“说话”“做事”都不自由?联系这篇文章的写作时间——1927年7月就明白了。这是大革命失败的年份,这年4月12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背叛革命,向工农群众挥起了屠刀。与作者同时代的鲁迅说:“我是在二七年被血吓得目瞪口呆,离开广东的,那些吞吞吐吐,沒有胆子直说的话,都载在《而巳集》里。”所以,正是这样的社会原因让作者三缄其口,欲言又止,莫谈国事。

从生活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欲言又止增加了作者思想的痛苦;但从文本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恰好增加了文章的朦胧美,让文章显得凄婉迷离,意蕴遥深,耐人寻味。“马拉美说过只要把对象直接说出来,魅力就减少四分之三。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暗示就是所谓不明说。而有些事不仅是不想明说,同时还是不能明说,甚至于是诗人不知道自己是在不明说。成功的暗示常常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于是,带着这样朦胧的情思,文章顺势转入下文对荷塘风景的描绘,写出了以下传诵千古的文学名段。

那为什么《雨巷》及《再别康桥》没有类似这两段的内容?一则是它们的文体是诗歌,字数要精简,不能写过多的内容;二则是这两首诗的作者都用了融情于景的写法,边写景边抒情,能让人通过对风景的描写感知到作者要表现的情感。

相比较而言,《荷塘月色》是散文,一则内容可以较多,容得作者从容不迫,一步步地抒情情感;再者作者朱自清是个性子比较缓的人,性格内向,他喜欢这样缓缓地一步步抒情写景;最后,这篇文章的景物描写与情感描写相对区隔,从写作手法上看,更容易让读者体会到作者要抒发的感情性质。总之,不同的文章有不同的写法,不同的考虑,不同的美,它们就若似锦的鲜花,共同装点了文学的大花园,百花齐放,各有特点,一时瑜亮,相映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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