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情怀的人，永远不舍追寻。
2018年夏天，石家庄市第三十五中学王冬炎老师决定到偏远山区做一名支教老师。这不是源于一时的冲动。其时，他已年过不惑，早已过了冲动的年龄。支教，既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炽热的情怀使然。
2017年夏天，王冬炎老师带着孩子去张家口旅游，顺访一位驻村扶贫的老朋友。住在村里，村里的风景、贫困落后都映入眼里，藏在了心中。王冬炎对他的朋友说：“我总想帮乡亲们做点儿什么，可惜没有机会。”
“你可以去支教啊！”朋友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让王冬炎豁然开朗，如同打开了一扇窗。
一
2018年6月，学校刚一发出下乡支教的通知，王冬炎就第一个报了名，并如愿以偿被分配到了距离最远的支教点——赞皇县黄北坪乡中心小学，距离县城27公里。
山路崎岖弯弯，植被丰厚，时不时有喜鹊停落在山路两旁……洋溢着情怀，路途不再遥远。到达小学时正值午饭时间，王冬炎对同行的校长说：“我想先看看孩子们。”一进食堂就引来无数伸长脖颈、眼含好奇的小圆脑袋，但一打招呼，孩子们却不回话，只是很羞涩地笑。
黄北坪小学共6个年级140多个学生，王冬炎义不容辞地担起了全校学生的美术课，成了这所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位美术老师。对于这些从来没接触过美术的孩子们来说，美术是新奇的，也是好玩儿的。王冬炎从最基础的美术教学开始，教孩子们画几何体、画静物、画他们熟悉的肖像。然而作为美术，不仅是画画儿，还有审美。几堂课下来，他发现这里的孩子从网络中接触到的都是比较粗浅、幼稚的动漫文化，并不知道美术是什么，分不清哪些是美好的，哪些是粗陋的。为此，王冬炎特意找来1961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大闹天宫》让孩子们欣赏，让他们在娱乐中体会美术之美。
除了教美术课，王冬炎还特别关注孩子们的精神世界。他发现，这里的孩子有很多优点：渴望知识、对未知事物好奇、尊敬老师……但也有很多不足。比如，多数有些自卑，不愿主动表现，连王冬炎查看绘画本都深深地扎下头，用手捂着本子；比如一些学生有“打小报告”的习惯，偶尔有学生因为贪玩儿没有完成作业，总能从其他孩子的口中得知。为了走进他们的内心，王冬炎就放大他们的优点多鼓励，利用课余时间和学生交流，帮助他们改掉坏习惯，塑造美丽的精神世界。
乡村小学虽然偏僻，经济条件比较落后，但王冬炎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乡村孩子们与城市孩子的差异，不只在物质条件方面，更在眼界和精神。2019年，他在灵寿县西岔头镇岔头第二中心小学支教时，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学校图书资源少，组织学生进行拓展阅读的开放日更少，以致学生接触到的知识仅局限于书本内容。为了补充学校图书资源，王冬炎利用周末回市区的时间，积极与文联、出版社等单位联系图书捐赠事宜。很快，图书资源充实了，王冬炎就鼓励孩子们多读书，让他们通过书本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
“如果有一到两个孩子因为我的启发能改变他的人生经历，对我来说就很有价值。”秉持着这个信念，王冬炎不懈努力，一路播撒希望的种子。
二
支教，不仅仅是简单地临时增加一个老师，弥补当地教育资源的不足，在王冬炎的心里，支教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在赞皇县黄北坪乡小学，教师资源短缺，全校只有10名老师，其中2名是来支教的。在这里，一名老师要顶3名老师用，王冬炎除了要教美术课外，还根据学校安排，担起了四年级的语文课。教语文虽然是王冬炎平生头一次，但对于研究生毕业、有20多年教学经验的他来说，并不太难。黄北坪乡小学四年级一共19个学生，近一半孩子的拼音不过关。王冬炎就一点一点地教声母韵母，鼓励学生说普通话、读准音调，帮学生把基础打牢。很多孩子不按照正确的笔顺笔画书写，“倒插笔”现象严重。他就给学生分组听写生字词一个个纠正，并且将生字的象形与会意总结出规律，在生动的讲解中让孩子们加深记忆、加深理解……
王冬炎与学生们在一起。
灵寿县西岔头镇岔头第二中心小学学生的基础素质相较黄北坪要好很多。王冬炎负责三年级的语文课，学生的拼音掌握程度都能达标。但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新的挑战。按照王冬炎的语文教学方法，他要求孩子们提前预习通读课文，提升自主阅读的能力。然而这种在城市学校常用的教学方法，却在这里的学生家长中遇到了阻滞和质疑。三年级一个班40多人，家长微信群却有100多人。部分家长在微信群里反映，老师应该先讲授，再让孩子们阅读。这让王冬炎非常困惑，久思不解。一次去镇上理发时，他发现理发师是自己班一个学生的家长。在与他攀谈中得知，自己的教学方法与之前的任课教师不同，家长们习惯了之前老师“手把手”教学法，换一个老师，孩子们的成绩就下降了，因此家长们对王冬炎的教学方法并不支持。
“家长的意见需要听，教学方法也可以讨论，但我觉得老师不仅要教给学生知识，还要教给他们学习方法，培养他们良好的学习习惯。”虽有质疑的声音，但王冬炎有自己的坚持。一个月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喜欢上王冬炎的语文课，这种教学方法也逐渐得到了大多数家长的认可。
2019年10月，王冬炎从西岔头镇岔头第二中心小学被调到邻近的岔头中心学校，担任四年级的语文老师。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每天上午9点，身在石家庄市区的王冬炎与学生准时线上见面，挑战利用新技术进行教学。为了提高学生的注意力，班上一些“顽皮”的孩子只要回答问题，他就主动@他们给予回复和关注。疫情期间，每周五下午王冬炎都利用抖音直播进行彩墨荷花教学，班里十几个孩子准时来他的直播间学习画画。
“既然主动选择支教，就得把这件事做好。”支教以来，王冬炎几乎没请过假，他将全部精力倾注在支教中，用心用情关心爱护每一位学生，也得到了学生们的喜爱。
三
乡村孩子简单质朴，表达他们的喜欢，也用最简单纯粹的方式。王冬炎一进班，孩子们用最大音量喊“老师好”表示欢迎；许多孩子不喊“王老师”，而是喊“美术老师”；周五放学后，学生们是不能出校门的，但知道王冬炎要回石家庄，总是飞奔至学校大门口，给他打开大门，然后挥手再见……
王冬炎在给学生上美术课。
支教总是要换地方的。对于王冬炎和他教过的孩子们来说，分别不是感情的结束，而是密切联系的开始。在离开黄北坪小学之后，王冬炎一直与学校老师、班里的学生保持着紧密联系。“我们想王老师了。”学生们的留言让王冬炎心里暖暖的。他的手机里，到现在都保存着很多学生的照片。在灵寿县，调到岔头中心学校任教后，王冬炎在镇上采购时，偶遇岔头第二中心小学的一名学生家长，家长主动跟王冬炎打招呼，还告诉他，“你调走后孩子回家大哭了一场。”
对王冬炎来说，不只是学生们，支教路上的点点滴滴都让他念念不忘。在黄北坪小学支教时，他将自己住的单人宿舍戏称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墙角的床当作卧室，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客厅，阳台上做饭的角落就是厨房。闲暇时间，王冬炎在开辟出来的“厅”内支上桌子作画。这里的老师、村民，乃至一墙一石、一草一木，都成为他画作里的风景：穿着西服衬衫的刘校长扛着锄头去劳动；村里早餐摊的老板娘，为了照顾患病丈夫缓慢的步伐，倒退着行走；在村里散步时偶遇摘杏的村民，他从筐里抓出几个杏往王冬炎手里塞……于是就有了一本厚厚的画册——“黄北坪支教日记”。
500多天扎根支教，对于王冬炎，或许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但对这些农村学生来说，播下的这颗希望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