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宋 欧阳修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欧阳修在词作上的成就其实不比他的诗和文章。欧词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过度,但是他自有其超凡脱俗之处,在欧阳修的许多词里都能看到一种智慧的排遣,比如最著名的词句,“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还有他的一组《采桑子》,都是于失意中见豪放,而豪放中还自有沉着之致,这也是欧词的妙处。
而本首《踏莎行》则分别从途次之客与闺中之人两个角度来写离愁,读来不尽怅然。
诗人开篇用“梅残”与“柳细”来点明季节,用“候馆”与“溪桥”来告诉我们是在征途中,陆游词“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亦是指郊外、途中。
时值早春,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万物勃发,欣欣向荣,本可以与心上人一起感受春光,接连迎接十二番花信,可是一句“草薰风暖摇征辔”,就使人读到了一种莫可奈何。
江淹在《别赋》中说“闺中风暖,陌上草薰”,是从闺中佳人和征途游子两个角度来讲,而诗人巧妙化用此句,写“草薰风暖摇征辔”,都是游子的视角,看到草薰,感到风暖。而这些薰草与暖风都来摇动马缰,在这样美好的春天里,在遥遥的征途中,诗人触景生情,这情不是逸发的春兴,而是绵绵不绝的离情,在歇拍(上片的结句)即点明主旨。“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征人行得越远,离愁越深越浓,诗人在这里将离愁不尽比喻成春水迢迢不断,将抽象的事物具体化,使读者能更深切地感受到诗人的离情。
似这样的比喻还有很多,不知道欧阳修此句是不是受了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启发。
下片写了游子的想象:我在途中已是黯然,想那闺中的佳人更是柔肠寸断吧。“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楚楚动人的形象呼之欲出。
你在家中千万不要登上那高楼凭栏痴望,我走得那么远,你哪里看得到行踪呢。所见的无非是依依芳草和芳草尽处的青山,而我去的地方更在那青山之外啊。
本词通过写征人所见所感所想,由自己的离愁想到佳人的离愁,又由离愁,推想佳人含泪欲上高楼怕上高楼的迟疑,最后吟咏“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范仲淹的《苏幕遮》中有一名句“天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与本词的末句意韵相近:斜阳已远,而芳草更在斜阳之外;春山已远,而行人更在春外之外。都是将情与景相融汇,在想象中更进一层,带给人一种绵密不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