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可取而代之。」
这是西楚霸王年少时候的一句名言。
当时,项羽正跟小叔父项梁一起过活,项梁曾在栎阳犯事被逮捕,仗着靳地的狱椽曹咎说情,才被栎阳狱椽司马欣释放;后来,项梁又杀人,不得已,只能带着项梁在吴中也就是薄太后父亲的故乡躲避。
也就是说,作为项羽卵翼的项梁,实际上是大秦帝国的通缉犯。
项梁叔侄二人在吴中躲避的时候,秦始皇听闻东南有天子气,便计划通过东巡的方式压制传说中的天子气,于是,秦始皇的銮驾来到吴中,项梁也带侄子项羽混在人群中,如看戏一般看秦始皇的出巡。
项羽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
项梁最初安排项羽去学习《尚书》,学着学着,项羽就放弃了,项梁见项羽对《尚书》没兴趣,也不再勉强,就安排项羽去学剑术,学着学着,项羽又半途而废,作为项羽唯一监护人的项梁,怒了,但项羽像所有爱逃学的差生一样,总有一万个理由来诋毁知识。
项羽辩解道,「《尚书》这东西,学成后,不过是记住一些历史人物的名姓罢了;剑术这东西,学成后,也不过是能抵挡一个人罢了,我项籍要不能只学抵挡一个人的技术,要学,我就学抵挡万人的技术。」
像绝大多数的家长一样,项梁并未充分意识到,项羽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但却坐不住板凳的厌学少年罢了,项梁还为自己有个这么有追求的侄子而自豪,于是又安排侄子项羽去学兵法,项羽像所有得愿以尝的厌学少年一样,开心地跳了起来,但学了一阵子兵法,知道个大概后,厌学少年项羽又不肯继续学了。
这样眼高于顶的项羽,在观看秦始皇出巡时,自然也会把自己眼高于顶的特质表现出来,于是,脱口而出一句大话「彼,可取而代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秦始皇的位置,可以被别人获取,秦始皇的荣耀,可以被别人替代。」
听到项羽这句大话的项梁,一则以忧,一则一喜。
忧的是项羽太冲动太好表现了,说话、办事没个轻重,不知保护自己;喜的是项羽似乎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志向远大。可惜啊,项梁忘记了,每个家长,都打心眼儿里觉得别人的老婆、老公好,觉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独一无二,项羽虽不是项梁的亲骨肉,但身上也流淌着他项家的血。
秦始皇死后一年多,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打着扶苏和项燕的旗号,反了,随后,大秦帝国遍地狼烟,响应陈胜者不计其数。
项梁见此天赐良机,便伙同侄子项羽阴谋杀害会稽郡郡守殷通,谋夺了会稽郡的兵马、粮草,拉起了一只反秦队伍,后来被矫陈王(陈胜)诏的广陵人召平蒙骗,率领八千子弟兵,渡过淮河,来到淮阴县,收了「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而后又陆续迎来了起于沛县的刘邦、盗贼出身的当阳君英布、拥兵两万的东阳人陈婴……项梁就此做大,项家的霸业已是蒸蒸日上。
而后,项梁、项羽、范增、刘邦、英布、陈婴等人拥立故楚怀王之孙熊心为新楚怀王,用以号令天下楚人及诸侯,把持楚国军政的项梁则自号武信君。
或许项梁跟项羽一样,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只不过项梁曾经受更多磨难,因此在起事初期多有收敛,但在项梁打败大秦最后一个名将后,项梁就现出了骄傲的原形,虽经宋义提醒,仍旧故我,而后被卷土重来的章邯迎头痛击,斩杀于定陶。
项梁身死,熊心摆脱傀儡的位置,先后拉拢了陈婴、刘邦等人,打压了项氏新核心人物项羽,项家的霸业,眼看就要胎死腹中了,项羽「取代秦始皇」的梦想,也愈发变得遥不可及。
值此危难之际,天生骄傲的项羽奋起一击,阴杀北路军上将军宋义,夺了北路军军权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驰援巨鹿。在巨鹿,阴杀宋义时就已有了破釜沉舟心态的项羽,创造性地搞出了破釜沉舟的战术,置之死地而后生,把秦将王离、苏角、涉间所率领的秦军杀得片甲不留,从而奠定了自己在各路诸侯中的威望,并经过鸿门宴事件后取得分封天下的权力,自号西楚霸王,而后分封了十八路诸侯。
可惜,此时,项羽只是西楚霸王,距离皇帝,还有一段距离。
项羽做大的同时,其他的诸侯也在做大,尤其是曾和项羽并肩战斗过的汉王刘邦,刘邦本是抗秦的支线,但却率先挺进关中,接受了秦王子婴的投降,并在子婴控制的故秦地施行约法三章的善政,收揽故秦人的民心。
项羽分裂天下后一年,刘邦便从自己的封地巴蜀和汉中打到荥阳,事实上控制了原本划给章邯、董翳、司马欣、司马卬、申阳、韩王成等人的封地。
又经过为期四年的楚汉之争,刘邦事实上占有了天下土地的三分之二,并令所有诸侯王臣服,于定陶汜水之阳即皇帝位,基本上替代了秦始皇的位置和荣耀。
而刘邦,原本不过是沛县的一个小吏,亭长而已。
参考资料:《史记·项羽本纪》、《史记·高祖本纪》、《史记·陈涉世家》、《史记·淮阴侯列传》